薛蟠闻言更是唬了一跳,顿时垂头耷耳,温吞吞道:“什......什么鱼盖糜掌,我只听过鱼糜熊掌,这两道菜也能放到一处去?”
林珂深吸了一口气,竟是笑了出来,呵呵道:“你以为......看在宝姐姐的份儿上,我便永远不会动你?”
“好兄弟,你连我也要打杀了么?”薛蟠咽了口口水,甚至都不敢看林珂,“我......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哦?你承认是你干的了?”林珂却转口问。
“呃......我承认了么?”薛蟠还想装傻,然而看着林珂一副要大义灭亲的模样,他也不敢再隐瞒下去,只能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唉,珂兄弟你在锦衣卫当大官儿,没想到情报这么通达。”薛蟠笑道。
他暗里其实是另一个意思,在责备林珂将心眼儿都用在了哥几个身上。
自个儿做得这么隐秘,连作为当事人的贾宝玉和夏金桂都没能有丝毫的察觉,怎地就会被林珂给知道了的?
想也知道,定是他在荣国府里设置了探子,将自个儿与宝玉的行踪都给看的一清二楚。
因而薛蟠摆出个很受伤的样子,便道:“你真就要对朋友做这等事?”
林珂却是哂笑不已,这薛大脑袋真把自己当成个什么人物了,假若没有薛宝钗的关系,谁会愿意和一个暴戾残暴的蠢人接触?还真道上朋友了。
“呵呵......”林珂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对那点儿家里的各种小事有什么在乎的?正是因为我太过了解你,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不然怎会找到你这儿?”
出于各种考量,他自是不好将薛宝钗给供出来。
好在薛蟠也没聪明到会怀疑起宝钗来,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薛宝钗会举报自个儿。
薛蟠一听这话,心里顿时百般计较起来。
“怎么回事,这珂兄弟气势汹汹,摆明了就是来找事儿的,我还以为他要撕破脸皮呢。”
“结果这话里话外听着......似乎他还是把自个儿当兄弟的啊?”
“既然如此,那可就得服个软,这大腿可不敢丢了。”
于是薛蟠拿定了主意,忙谄笑道:“好兄弟啊,大哥与你交了底就是。”
“实话实说,大哥我真的也就是身不由己啊!”薛蟠先是总结性的喊了声冤,随后忙又解释道,“那日宝玉邀请我去家里做客,你说我去不去?大家都是哥们儿,难不成这个面子我还能不给?”
林珂其实很难绷得住,他自然是知道薛蟠说的都是些鬼话,这种犯人寻常情况下不可能说实话的,绝对都是在给自己寻理由开脱。
只不过宝姐姐又是手捧雷又是蛇绕柱的求自己,总不好自个儿就走过来劈头盖脸骂了她哥哥一顿,然后就大摇大摆走了吧?
效率高了虽然好,但既有可能让老板多给自己派活儿,也很容易让别人怀疑自己没有用心啊。
林珂想着自个儿怎么得也得给个态度,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好做的,倒不如干脆留在这儿看个乐呵。
然而薛蟠却理解错了意思,他见林珂这般作态,心思顿时活泛起来,心道莫非珂兄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教训自己,只是想要自己给个态度而已么?
不然的话,为什么此刻还会安安静静站在这儿等着,而不是揪着自己的错处痛骂一顿?
薛蟠顿时欢喜起来,心想早知如此,那老子早就该认错了。
他便继续道:“本着兄弟情份,我怎么着也得去做客啊!”
“可谁知宝玉非要让弟妹出来见客,还要她招待我,说什么这才叫通家之好!”薛蟠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不错,越说越是兴奋。
“随后我也忘了在一起聊了些什么,总之聊着聊着我们就喝多了酒。”薛蟠信口胡诌道,“这酒一喝多呢,脑子就不够清醒,许多事情都做得不明不白起来。”
薛蟠想了想,终于又笑道:“哈哈,我想起来了,那日晚上宝玉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倒在我怀里说情话呢......”
林珂一想到那种场景,就觉得一阵恶寒。
男人还是不要与同性举止间这么亲密得好。
但薛蟠说了一大堆谎话,唯独这一句是真心实意的,他那时候还趁机揩了不少油,因此让薛蟠格外地记忆犹新。
回味了一会儿,薛蟠不小心瞥到了林珂不满的眼神,终于收回了自己猥琐的笑容,又道:
“其实那时候我也醉得厉害,也就勉强支撑着不倒下的程度罢了,又不知道为什么外面没有丫鬟婆子候着,她们肯定是都跑去偷懒了,真真儿叫人气愤!”
薛蟠表达了一番气愤,这才觉得没了问题,又道:“大哥我也不唬你,那时候脑子里实在迷糊得很,只恍恍惚惚记得......记得弟妹她说了些什么,随后就有个温热的身子倒在了我身上。”
这时候薛蟠又像是回想起了当日的快活一般,神情陶醉:“哎呀,宝玉真是找了个好妻子啊,若是不说,我还当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呢!”
其实薛蟠早就从贾宝玉那儿知道了,贾宝玉和夏金桂并未同房过,他又怎会不知道夏金桂究竟是什么情况?
更何况那夜里虽然没胆子大到要开灯,但他也不是傻子,又如何会感觉不出来怪异?
只不过他以为林珂不知道,便想着打个情报差,也好将自己的责任给多减轻一些。
毕竟,自己虽然做了件大错事,但错事和错事之间亦有差距,能将自己撇得越干净越好。
然而林珂对此心知肚明,便问:“你既然乘醉做得好事,后来又是怎么离开的?那房屋周围便没有人巡夜么?”
谁知薛蟠听了也很是认同的纳罕道:“对啊,我也很是疑惑啊!”
他那时候顶着莫大的刺激行了冒险之举,心里自是又惊又怕,很是担心被人给看着。
尤其还是在他并不熟悉的环境里,那就更是担惊受怕了。
但仿佛是老天爷都想要他偷吃这酸果子一般,薛蟠一路偷偷摸摸出去,都不要说冒着风险了,他连个正儿八经巡夜的婆子都没看到。
薛蟠也很惊奇地问林珂:“珂兄弟,你神通广大,定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我又如何得知?你不会还怀疑我在宝玉屋里安插了间谍吧?”林珂立即反驳道。
事实上他还真知道,袭人告诉他宝玉那日特意将所有下人都给支开了,要是单看结论的话,只怕会以为贾宝玉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癖好,特意给薛蟠铺路呢。
实际上这却是误会他了,宝玉只是单纯的胆子太小。
他那日下了狠心求了薛蟠相助,可回了府里又担心起来,觉得自己做了这种事,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被夏金桂埋怨可怎么办?
后世一些法官就说过,哪怕是自己的妻子,也不能违背其意愿和其欢好。
尽管贾宝玉绝无可能听过这句话,但他确实有差不多的想法。
于是,经过他冥思苦想一段时间后,终于一拍脑袋,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既然被发现结果会很不好,那我夜里在床上过夜,完事儿之后就干脆潜出去不就成了?”
不得不说贾宝玉还是有点儿脑子的,除了他忽略了自己完不完事儿其实时间上没有隔多久这件事儿以外,他的计划做得还挺不错的。
只可惜薛蟠这崽种狠狠地坑了他一把,不仅给他戴了帽子,还让他以为自己做了错事,于是被夏金桂暴揍了一顿。
而他精心安排的逃生线路,也确实是派上了用场,帮助薛蟠开开心心的逃出了生天。
更幽默的是,由于得到了贾宝玉十足的信任,而被他安排处理这些事儿的袭人,转头便将其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林珂都有点儿可怜贾宝玉了,不过好在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不是个很有良心的人。
薛蟠听林珂撇清了自己的关系,便接着说:“那许是上天都不愿让我遇着风险,才庇佑我平平安安回了家吧。”
林珂便嘲讽他说:“哦?那你的上天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它既然庇佑了你,今儿还会被我给找上门啊?”
薛蟠顿时哑口无言,一咬牙,便干脆求饶道:“好兄弟,大哥......唉,我也不求你放过我,这回我毕竟做得不地道,可那夏金桂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啊,她真的有在勾引我!”
“我只希望兄弟你看在我妹妹的份儿上,能从轻发落......你要罚我多少钱我都认得啊!”
薛蟠心想自己指使小厮打死人,最后好像屁事儿都没有,现在不过是偷了宝玉的老婆,还能有什么大事儿不成?
他却不知道如今在官府明面上,“薛蟠”这个人其实早就死了,如今看在四大家族的份儿上没人找薛家麻烦而已。
真要计较起来,这里面操作的空间可大着呢。
林珂记得隆安帝说贾雨村能力不错,现在还得用着,因此也还不急着拿这事儿修理薛蟠。
他便道:“罚钱倒是不至于,我只想要你与我签个东西......”
薛蟠听完,心里那叫一个快活,当即笑道:“那好办,不过是些股子罢了,薛大爷我有的是!”
......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林珂终于摆脱了薛蟠的酒席攻势,拿着薛蟠签的合同回了家。
他没能阻止薛蟠喊傅秋芳出来,便顺势将一些前因后果告诉了他,又稍微强调了一下后果,很轻松地就将这个不太了解外头事务的女人给唬得不轻。
傅秋芳是真怕薛蟠被砍了头,她已经这般大的年纪了,再成了嫁过人的寡妇,那以后还有去处么?
她既怪罪薛蟠管不住下半身,非要招惹别人家的媳妇,又不得不向林珂求情,乞求他放过自己的丈夫。
林珂倒是没有恶趣味地来句小日子名言,只是又将给薛蟠的惩罚说了一遍。
傅秋芳可不是薛蟠,她是真的掌家的,一下子就听出了林珂的意思,知道他是想要将这些薛家的股子划归薛宝钗名下,那以后又要变成谁的,还用得着说么?
虽然傅秋芳很舍不得这些股子,但也知道掉一块儿肉和掉一颗脑袋的差别,唯有被迫接受。
于是林珂以一种巧取豪夺的手段从薛蟠身上割了一大块肉,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薛姨妈当时想着他不缺钱,但如果林珂只是个侯爷,但这点儿银子绝对够他快活好几辈子了。
只可惜他不是,对银子还是很看重的。
再说了,银子哪儿会有人嫌少的?
至于薛姨妈回去知道了又要怎么想,那林珂就懒得管了。
又不是他非要上去舔,如今是薛姨妈费心尽力要将宝钗送来林珂屋里,吃多少亏都得受着!
因为知道薛姨妈来了蘅芜苑,林珂也就没急着去寻宝钗,便先回了自个儿院子里。
才刚刚到了附近,便听到一阵婉转悠扬的戏腔,却是龄官和豆官在吊嗓子,只不过其中一个稍显沙哑。
国丧期间虽然禁止聚众娱乐,但人家就只是练练唱戏而已,也是没人指摘的。
豆官儿现在是薛宝琴的丫鬟,因此也是住了大观园外,倒是更方便她来寻龄官儿玩。
林珂转进院内,就听得歌声暂歇,须臾二人便交谈起来。
豆官道:“龄官儿,你嗓子怎么哑了呀?”
龄官脸上一红,便道:“许是夜里感了风寒,已有好几日了呢!”
她可不敢承认是林珂前几日晚上突然说想在床上听她唱戏,然后她就吟唱了一夜,将嗓子给唱哑了。
豆官不明所以,于是关心道:“这可不好。如今虽然不用唱戏了,可你那歌喉这般美妙,却不能糟蹋了呢。”
她摸了摸口袋,竟然掏出了一个梨来,笑吟吟道:“给你,这个对嗓子好呢,要是能熬些水来就更好啦!”
龄官心里暖暖的,接过后问:“这大冬天的,你去哪儿找来的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