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群臣高呼。
然而,这庆贺之下,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沉甸甸的石头。
皇上忌惮更深,苏清芷展现出的机敏、医术、乃至那神乎其技的飞针,萧承晏那震慑全场的三箭…这对夫妇,不可再留!
萧承晏握着苏清芷的手微微收紧,眼神冰冷地扫过皇上和北狄使团,平局?不过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
苏清芷则垂眸,赫连娜仁的疯狂,皇上的深沉,都预示着更大的麻烦。
二皇子萧翊宸摇着扇子,笑容意味深长:“精彩,真是精彩绝伦!皇婶总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北狄右贤王看着自家公主的惨状和皇上那温和的笑容,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庆贺?只怕是鸿门宴!赫连娜仁公主…到底会和谁和亲?这成了悬在所有人心头、亟待引爆的炸弹。
翌日,麟德殿内金碧辉煌,丝竹靡靡,珍馐美味流水般呈上。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两个核心上,北狄公主赫连娜仁的去留,以及高踞主位那位心思难测的帝王心。
赫连娜仁的左臂被白布固定吊在胸前,脸上精心敷了厚粉也掩不住因疼痛和屈辱带来的苍白与憔悴。她穿着一身更为艳丽的北狄宫装,独自坐在使团席位的上首,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对面靖王府席位上那对璧人的身上。
萧承晏一身玄色蟒袍,金冠束发,即便面具遮住了半边脸,但那份沉稳威重、睥睨天下的气度依旧令人不敢直视。而他身侧的苏清芷,一袭雪缎宫装,银线暗绣云纹,襟口缀以莹润珍珠,发间仅簪一支素白玉凤钗,坐姿端雅,在满殿华彩中自成一方清辉,这份从容,更是刺痛了赫连娜仁的眼睛。
皇上萧御珩坐在主位上,眼神在赫连娜仁、萧承晏以及自己几个成年皇子之间无声的逡巡着。他心中警铃大作,这北狄公主的眼神,恨意滔天,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炽热,死死黏在萧承晏的身上!她若当众开口要求和亲靖王……一个手握重兵、军功震主的王爷,若再得北狄联姻之助…这江山,还能是他的吗?他脑中飞快盘算着各种拒绝的借口,手心竟微微沁出了冷汗。
七皇子萧景瑞借着几分酒意,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离席,径直走向靖王席位,声音带着一丝轻佻,“昨日狩猎,皇叔神勇不减当年,侄儿佩服。靖王妃更是秀外慧中,令人倾慕。”他目光灼灼地转向苏清芷,将手中酒杯递向她,“祝您与皇叔……呃,琴瑟和鸣!”
苏清芷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婉拒,一只大手已稳稳地挡在了她杯前。
他并未看萧景瑞,只微微侧头,低沉的声音带着威压:“景瑞,你皇婶她不胜酒力,本王代饮。”他从容地接过苏清芷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萧景瑞的动作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看着萧承晏那只挡在苏清芷身前的手,心里回味着皇婶两个字,一股邪火猛地窜起,烧得他脸颊通红。
他收回自己的酒杯,带着几分赌气和挑衅,转向萧承晏:“皇叔可真是护得紧啊!我不过是想敬一杯酒,表达仰慕之情罢了!”他猛地仰头,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接连给自己倒了两杯,对着萧承晏,“侄儿羡慕皇叔得此贤妻,巾帼不让须眉!敬皇叔好福气!这……这三杯,祝皇叔……长命百岁!”
他连敬三杯,每一杯都喝得又快又急,仿佛要将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硬灌下去,眼神也越发迷离。
萧承晏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与冷意,他并未阻止,只是淡淡地看着。待萧景瑞三杯饮尽,脚步虚浮,他才缓缓开口:“三杯够么?”
萧承晏面具下的眼神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扫过那三杯酒,嘴角似乎轻微地勾了一下,“景瑞,你这是在给皇叔挠痒痒吗?”他抬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捏起一杯,再次饮尽,动作依旧优雅从容,更添几分狂放不羁的煞气!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三杯烈酒入喉,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就在萧景瑞以为就此结束时,萧承晏却自己伸手取过酒壶,不紧不慢地又斟满了七杯,“既是贺本王夫妇之喜,三杯怎够?”
话音落,他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十杯烈酒,转瞬见底。他将最后一个空杯轻轻放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敲在萧景瑞的心上。他面不改色,唯有喉结微动,证明那灼热的液体确实已入腹中。整个过程中,他的左手始终自然地放在苏清芷身侧的案几上,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萧承晏眼神锐利,甚至更添几分慑人的寒芒。他的目光落在萧景瑞的身上:“景瑞,酒意伤身,当适可而止。”他看着萧景瑞那略带不甘与复杂的表情,语带警告:“再碰她杯盏,本王便让你这只手,永远握不稳酒杯。”
萧景瑞感受到从萧承晏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那冰冷的杀意并非虚张声势,他这位皇叔,是真的做得出来!他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袖袍下的拳头死死攥紧,渗出点点猩红,却不敢再发一言,狼狈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然而殿内的气氛,却更加压抑紧绷。赫连娜仁全程盯着这一幕,看着萧承晏为护苏清芷展现出的占有欲,她眼中的嫉恨几乎要喷薄而出。
皇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萧承晏越是如此护着苏清芷,赫连娜仁的眼神就越不对劲!她若真豁出去开口要嫁……不行!绝不能让北狄公主嫁入靖王府!这无异于引狼入室,更会让萧承晏如虎添翼!必须尽快给她找个去处!绝不能是靖王府!
宫宴冗长,脂粉香、酒气、虚伪的寒暄,令人昏昏欲睡。坐在苏清芷斜对面的赵明姝,早已百无聊赖地开始数殿顶的花纹。她实在忍不住,趁着舞姬换场的间隙,悄悄对苏清芷使了个眼色,又用口型无声地比了比殿外,意思是:闷死了,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