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进行到一半,宫女们奉上御膳房精心制作的各色点心。慈宁宫的太后娘娘今日兴致颇高,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赤金点翠的抹额,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意。
她尤其偏爱一道“蜜汁金丝枣”,枣肉软糯香甜,去核后裹着晶莹的蜜汁。宫女小心地奉上一碟,置于太后手边。年逾六旬的太后精神矍铄,此刻正与身旁的皇后说着话,随手夹起一块精致的蜜枣送入口中。
变故陡生!
或许是说话分了神,或许是糕点过于软糯粘稠,太后咀嚼的动作猛地一滞!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睛陡然瞪大!
“呃……呃……”太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如同被扼住咽喉的声音!她用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转为青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母后……!”皇帝萧御珩脸色剧变,猛地站起身!
“太后娘娘!”皇后失声尖叫!
“太医!快传太医!”整个太和殿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歌舞骤停,乐师们吓得花容失色,乱作一团!
萧景瑞眼中闪过一丝幽光,身体却下意识的绷紧!
离得最近的宫女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手足无措!几个反应快的太监扑上去,七手八脚地想扶住摇摇欲坠的太后,却不知该如何施救。
御座旁随侍的太医周大人和另外两名太医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此刻也顾不得礼仪了,周太医慌忙地去掰太后的嘴,试图查看,但太后牙关紧咬,根本无法打开!另一名太医则用力拍打太后的后背,试图将异物震出,然而毫无作用!
太后的身体抽搐得更加剧烈,青紫的脸色开始发黑,眼珠上翻,瞳孔有涣散的迹象!
“没用了……气道完全梗阻……回天乏术了……”太医捶打的手颓然停下,声音带着哭腔和彻底的绝望,宣判了死亡的临近。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安静的可怕!皇帝萧御珩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眼中是惊怒交加却无能为力的痛苦!皇后瘫软在凤座上,掩面哭泣。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阴影笼罩,心头一片冰凉!
“让开!”一个清冷而急迫的女声传来!
只见苏清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毫不犹豫地拨开挡在身前惊慌失措的妃嫔和命妇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御台!
“靖王妃!你做什么?!”
“不得冲撞凤体!拦住她!”侍卫和太监们惊惶地想要阻拦。
然而苏清芷的速度太快,目标又极其明确!她几步便冲到了太后的凤座前,一把推开那个还在徒劳捶背的太医!
“得罪了!”苏清芷毫不犹豫地从背后环抱住已经瘫软在凤座上的太后!这个动作在礼教森严的宫廷内,简直是大逆不道!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苏清芷双臂环抱住太后的腰腹,一手握拳,抵在太后肚子上方,另一只手则包裹住握拳的手!
然后,她双臂猛地用力,向内上方急速冲击挤压!
一下!两下!三下!
“苏清芷!你放肆!快住手!”皇帝萧御珩又惊又怒,厉声呵斥道!萧景瑞的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狠厉,就要下令命侍卫拿人!
周太医等人也惊呆了,完全看不懂这古怪的动作有何用!
“让她救!”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威压,骤然响起在每一个试图上前的人心头!
是萧承晏!
他依旧坐在轮椅上,面具下的目光,狠狠地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侍卫和瑞王!那目光中的杀意与威严,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苏清芷挤压时发出的沉闷声和太后痛苦的嗬嗬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苏清芷要因“亵渎凤体”而被问罪之时……
“噗……!哇……!!!”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呕吐和呛咳声,一个沾满粘液的、圆溜溜的枣核,如同子弹般从太后口中喷射而出!不偏不倚,正砸在御案上的一个金盘里,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紧接着,一股带着食物残渣的呕吐物也从太后口中涌出!
“咳咳咳……呼……呼……”几乎是同时,太后猛地吸进了一大口久违的空气!剧烈地喘息起来!那骇人的青紫色也迅速从脸上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神采,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逆转的一幕!看着那还在金盘中微微晃动的枣核,看着剧烈喘息、但显然已脱离生命危险的太后,再看看那个依旧保持着环抱姿势、额角渗出细汗、神情却异常冷静的靖王妃苏清芷!
皇帝萧御珩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是难以言喻的震惊。而瑞王萧景瑞盯着地上的那颗枣核,眼神阴晴不定。
苏清芷缓缓松开手臂,后退一步。她脸色也有些苍白,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微微地喘息着。
“母后!母后您怎么样了?”皇帝萧御珩第一个反应过来,扑到太后身边。
“哀家……哀家没事了……”太后喘息稍定,虚弱地摆摆手,在宫女的搀扶下,靠在椅背上,目光却越过皇帝,落在了苏清芷的身上,充满了感激和后怕,“是……是靖王妃……救了哀家……”
“快!扶太后下去休息!传太医好生伺候!”皇帝立刻下令,打断了太后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宫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惊魂未定、但已无大碍的太后离开了太和殿。
殿内依旧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台前那个孤身站立的素衣女子身上。震惊、敬畏、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皇帝萧御珩缓缓转过身,目光牢牢地锁定苏清芷。他的脸上已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但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涛却久久无法平息。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生死逆转,那匪夷所思却又行之有效的古怪手法,让他对这个九弟的王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观感,是感激?是忌惮?是探究?还是……更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