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办公室里,顾医生值完了夜班,摘下鼻梁上压出红痕的眼镜,用指头揉着眉心。
他刚把白大褂上的纽扣解完,值班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院长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姑娘,浅蓝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小顾啊,刚下夜班?”
“嗯,院长。”
院长把身后的姑娘拉到身边,带着笑意拍了拍姑娘的肩膀。
“介绍一下,这个是赵吟秋,实习医生,你来带她一段时间 ,说起来你们还是校友呢,一个学校毕业的!”
赵吟秋等院长话音刚落,赶忙往前小步挪了半寸,大方得体地道:
“顾学长,你好。以后请多指教。”
顾医生把眼镜重新戴好,目光掠过姑娘胸前别着的实习牌,然后对院长道:
“院长,我这边还有小刘在跟着,怕是没那么多时间带两个实习医生。”
“刘医生的实习期就剩半个月了,”
院长打开手机里刘医生的信息看了看,
“很快就能独立上诊。这个赵吟秋可是两腺科的好苗子,业务扎实得很。”
他顿了顿,看向顾医生又道:
“她父亲是神经内科的赵广主任,你父亲和赵主任也共事过不少年呢。”
顾医生点点头道:
“那好吧,院长放心,我会好好带她。”
院长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口袋中道:
“嗯,你做事一直很稳重,我放心。”
转头又对赵吟秋道:
“小赵啊,这师傅可是给你找的最顶尖的师傅,跟着顾医生好好学学,争取早日独立出诊。”
赵吟秋的眼睛亮了一下,眉眼弯弯地,轻声应道:
“好的,院长,我会和学长好好学的,也谢谢学长给我这个学习的机会!”
院长朝他们摆摆手道:
“行,你们忙着,上午我还有个会要开。”
两人站起身目送院长离开办公室。
门口传来脚步声,小刘医生走了进来。
“老师,早上好,值夜班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他才看到顾医生身边还有个穿白大褂的女生,问道:
“老师,这位医生是哪位啊?看着面生得很。”
顾医生刚要开口,赵吟秋已经往前迈了半步,浅蓝色口罩往下拉了拉,露出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
“您就是刘医生吧?我是顾医生的学妹,叫赵吟秋,以后就在这儿跟着学习了,还请多关照。”
说话时她向小刘医生伸出手。
小刘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手在白大褂上蹭了蹭伸出来:
“原来是赵医生啊!我叫刘飞扬,以后咱们一起向老师学习!”
他高兴地眼睛眯成缝,
“有什么搬病历、抄医嘱的活儿尽管叫我,千万别客气!”
“好呀,谢谢刘医生。”
赵吟秋的声音甜甜的。
她边说边把身后的包包拿下来放在桌上,拉开拉链,露出两份早餐。
她先拿出一份三明治递给小刘医生。
“刘医生,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餐,是街角那家老字号的三明治,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小刘的脸 “腾” 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去食堂吃就行,这会儿还早,食堂的豆浆刚熬好呢。”
赵吟秋却不由分说把三明治塞进他手里:
“别麻烦了,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转回身时,另一只手已经拎起了另一份早餐,用保温桶装着的小米粥,还有热乎乎的三明治。
“学长,这份是你的!”
她把粥碗往顾医生面前推了推,碗底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医生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排班表上,手指在 “下午两腺科门诊” 几个字上敲了敲,既没看那碗粥,也没伸手去接:
“不用了,我早饭回家吃。”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赵吟秋,
“还有,在公众场合,还是叫老师吧。你现在和小刘沟通下下午的诊号,把上周的病历整理出来,提前准备下问诊提纲。”
话音刚落,他已经转身走向更衣室。
更衣室里传来拉链拉动的声响,不过两分钟,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手里拎着的白大褂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入自己的橱柜。
顾医生经过赵吟秋身边时,他脚步没停,只留下句 “我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赵吟秋往前跑两步,喊道:
“顾学……顾老师,你别麻烦了,吃完回去吧!”
小刘手里的三明治还冒着热气,他对着有些失落的赵吟秋道:
“赵医生,老师只有中午在食堂吃饭,其他时候都是回家自己做饭的,要给他女朋友做饭吃!”
赵吟秋瞬间收起自己的失落,对着刘医生笑道:
“哦!他女朋友?我记得在网上看到过,也曾是他的患者的对吧?”
刘医生点点头道:
“嗯,是个幼儿园的老师。很可爱,性格很好!”
赵吟秋的表情有瞬间的变换,然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道:
“刘医生,那等你吃完饭我们就整理下午的诊号资料。”
顾医生回到家,做了一碗面,他把面碗端到餐桌中央,手机 “咔擦” 一声拍下照片。
他把照片配上文字发给我:
“宝宝,我准备吃早餐了,吃完我睡一会儿,下午有坐诊!”
我刚给孩子们分好饭,他们在吃饭,我抽空回复道:
“好的,好好休息!”
接着,手机却再次震动。
顾医生的消息弹出来:
“晚上回来我们做运动!说好了等大姨妈完了你就得运动健身了,增强体质!”
我盯着屏幕上的 “运动” 两个字,想假装没看见这条消息干脆不回复。
可转念想到他等不到回复,会不会不睡觉一直等,只好慢吞吞地敲出两个字:
“好吧。”
心里默默希望顾医生到晚上能把这茬给忘了!
手机屏幕还没暗下去,就 “嗡” 地又震了一下。
我探身抓过来看,是小静发来的照片,一连三张。
第一张里,几棵带着泥土的大白菜挤在角落;
第二张是一个大红色塑料袋里,苹果装得满满当当;
另一张是一袋子橙子,下面是一箱猕猴桃。
我盯着照片里那几棵大白菜,敲出个问号发过去。
消息刚显示已读,小静的回复就像连珠炮似的弹了出来,字里行间全是感叹号:
“那个糙汉听说孕期补叶酸,他给我抱回来几棵大白菜!
还说这白菜纯天然无添加,叶酸含量高!他以为叶酸是菜叶子里长出来的吗!!
我现在看他那张脸,就想拿白菜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