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
那一个古老音节在叶尘灵魂深处炸开的瞬间,仿佛触动了宇宙间某根沉寂了万古的琴弦。
灯塔顶端,倚靠着魔枢的查尔斯,脸上的狞笑彻底僵死,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与暴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这具被他视为“祂”之恩赐、完全掌控的魔枢,其最核心处,那一直被邪能死死压制的器灵,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剧烈沸腾、挣扎起来!
一股苍茫、厚重、带着大地般亘古气息的波动,混着被污染后的狂乱邪能,如同决堤的洪流,不受控制地从魔枢中爆发开来!
“嗡——!!!”
魔枢本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表面那些暗红色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甚至部分区域开始剥落、崩解!那道被白月魁雷殛斩出的裂痕,如同活物般急剧蔓延!
“不!停下!你这卑贱的器灵!安敢违逆‘祂’的意志!!”查尔斯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额顶熔金疤痕红光大盛,试图强行以自身意志与“祂”的恩赐重新镇压魔枢的异动。
然而,那源自真名的呼唤,如同烙印在器灵存在根基上的最高指令,其优先级,甚至暂时凌驾于万载的污染与扭曲之上!
“噗!”
查尔斯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液,身体剧烈颤抖,与魔枢的连接变得极其不稳定。他感觉到,自己对魔枢,对灯塔邪能阵法的掌控力,正在飞速流失!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直接影响到了外界战局。
那两头正欲对灯塔发动致命攻击的君王级噬极兽——腐化飞蛾与魂影聚合体,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猩红的瞳孔中竟流露出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更高层次力量混乱的恐惧与茫然。它们能感觉到,那个一直驱使、引导它们的“源头”,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与衰弱!
就连正与兽化马克疯狂厮杀的君王级巨蜥,动作也出现了瞬间的迟滞,被狂怒的马克抓住机会,一爪狠狠撕下大片覆盖着玛娜之花的血肉!
“怎么回事?!”
“魔枢的能量反应在急剧波动!”
“那两头君王级停下来了!”
指挥中心,镜南和所有工作人员都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绝处逢生的错愕与更深的疑惑交织。
星辰阵法笼罩区域内,压力骤减的青锋等人,也惊疑不定地望向神殿方向。
“是叶师!一定是叶师做了什么!”青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
……
仓库中,叶尘在念出那个“岳”字真言后,整个人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跌落谷底。七窍中渗出的淡金色血丝愈发明显,身体冰冷,仿佛生命之火下一刻就要熄灭。
但在他近乎死寂的识海深处,那因强行引动真名而濒临崩溃的新生星璇,却在最后一丝宗主心玉光芒的维系下,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星璇并未扩大,反而在极致的虚弱中,被锤炼得更加凝实。其旋转虽缓慢,却隐隐带上了一丝……与那“岳”字真言同源的、古老厚重的意蕴。仿佛他这道基雏形,在绝境中,被迫吸纳、融合了一丝来自远古祭器的本源气息。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以神魂为引、心玉为桥、呼唤真名的冒险,他与那魔枢器灵之间,建立了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魂联系!
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器灵那被万载污秽包裹下的、残存的痛苦与挣扎,以及一丝……对呼唤其真名的存在的、本能的亲近与求助!
这联系,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缆绳。
叶尘耗尽最后一丝清明,将一道蕴含着安抚与指引的微弱意念,顺着这灵魂联系,传递向魔枢深处那挣扎的器灵:
“……灵枢……星殒……归位……”
这意念并非强制命令,而是如同一个约定的暗号,一个指向宗主心玉传承中,某个关于“星辰祭器归位”仪式的碎片信息。他试图以此,进一步唤醒器灵被尘封的、属于“祭器”而非“魔枢”的本能!
……
神殿内,查尔斯刚刚勉强稳住身形,试图重新建立对魔枢的控制,就感觉到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令他厌恶的“秩序”与“纯净”感的意念,如同滑腻的毒蛇,钻入了魔枢核心,与那暴动的器灵接触!
“又是你!叶尘!!”查尔斯目眦欲裂,疯狂的杀意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这属于“祂”的力量!
他猛地转头,猩红的瞳孔死死盯向下层仓库的方向,不再顾及可能造成的反噬,将残存的所有邪能,连同熔金疤痕中蕴含的、“祂”的一丝本源意志,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充满毁灭与侵蚀的暗红射线,如同跨越空间的毒牙,直刺仓库中叶尘的本体!
这一击,蕴含着他所有的恨意与疯狂,誓要将这屡次坏他好事的“最后一个修仙者”,从肉身到灵魂,彻底湮灭!
暗红射线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灵魂灼痛的腐朽气息。
青锋、镜南,所有感知到这道攻击恐怖气息的人,心脏都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白月魁依旧昏迷,无法援手。
兽化马克在外与君王级巨蜥缠斗,无暇他顾。
叶尘本人,油尽灯枯,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似乎……已是必死之局。
然而,就在那毁灭射线即将穿透仓库壁垒的刹那——
异变,再次以超出所有人理解的方式发生!
灯塔顶端,那剧烈震颤、濒临解体的魔枢,其核心晶体中暴动的器灵,在接收到叶尘“星殒归位”意念的瞬间,仿佛终于找到了挣脱万年枷锁的方向!
它没有去阻挡那道射向叶尘的攻击,而是……将积攒了万载的怨愤、痛苦,以及被真名唤醒的那一丝古老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轰然爆发!
“轰隆隆——!!!”
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引动了物质根基的……重力异常!
以魔枢为中心,一股恐怖的无形力场骤然降临!整个灯塔,这悬浮于空中的钢铁巨兽,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遍布全身每一个铆接点的金属呻吟声!
那道射向叶尘的暗红射线,在这突如其来的、笼罩全局的重力异常场中,如同陷入泥潭的箭矢,速度骤减,轨迹更是发生了不可控的偏转!
“嗤!”
射线最终擦着仓库的边缘掠过,将大片外围结构腐蚀、湮灭,却未能命中核心区域的叶尘!
而首当其冲的查尔斯,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魔枢本体的反噬性力场狠狠压倒在地,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鲜血从他全身毛孔中渗出,如同一个被挤烂的血袋!
“不——!!!”他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嘶吼。
魔枢器灵,竟以这种自毁般的方式,回应了叶尘的呼唤,间接替他挡下了这必杀一击!
代价是,魔枢表面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彻底蔓延开来,核心晶体的光芒急速黯淡,那刚刚苏醒的器灵气息,也如同风中残烛,迅速微弱下去。
但它的目的达到了。
叶尘,活了下来。
而整个灯塔,在这剧烈的重力异常与能量反噬中,失去了最后的平衡,带着无数断裂的管道和迸射的电火花,开始向着下方被猩红兽潮覆盖的大地,倾斜、坠落!
真正的终末,似乎以另一种更直接、更残酷的方式,提前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