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枢核心那一点微弱灵光的跳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被更加汹涌的暗红邪能重新淹没、压制。查尔斯捂着额头上焦黑破损、依旧传来钻心疼痛的熔金疤痕,挣扎着从扭曲的金属墙壁凹陷中站起,猩红的瞳孔里充满了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他死死盯着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月魁,又感知了一下下方仓库中叶尘那微弱却顽固存在的“秩序”气息,脸上的肌肉因极端恨意而扭曲。
“好……很好!你们成功激怒我了!”他的声音嘶哑破裂,不再带有任何伪装的神圣,只剩下最原始的恶毒,“既然你们如此珍惜这些蝼蚁的性命,那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在绝望中哀嚎,成为迎接‘祂’完全苏醒的祭品!”
他不再试图立刻重新完全掌控魔枢,而是将残存的力量,通过熔金疤痕,以一种更粗暴、更直接的方式,向着灯塔之外,那广袤而被猩红素笼罩的玛娜生态,发出了疯狂的召唤!
一种无形的、充满诱惑与堕落意味的波动,如同瘟疫般扩散开来。
……
灯塔下层,残存的净化节点内。
青锋刚刚指挥队员打退了一波因神殿能量风暴而陷入短暂混乱的灵骸,还未来得及喘息,脚下便传来一阵剧烈的、不同于能量冲击的震动!整个灯塔结构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怎么回事?!”一名队员扶住墙壁,惊疑不定。
青锋脸色骤变,猛地冲到最近的观测舷窗前。只见下方被猩红雾气笼罩的大地,此刻正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无数噬极兽,从蛇狗、地螈到更加庞大、扭曲的形态,如同潮水般从废墟、地穴中涌出,它们的目标空前一致——灯塔!
而在那猩红兽潮的后方,数个方向的地面同时隆起、破碎!三头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缓缓立起!
一头形似巨蜥,脊背上却生长着无数挥舞的、如同玛娜之花般的巨大触须,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浓郁的猩红毒雾;一头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腐化飞蛾,翼展遮天,鳞粉洒落之处,连岩石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响;最后一头,则是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由无数痛苦哀嚎的灵魂虚影聚合而成的诡异存在,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
君王级噬极兽!而且一次便是三头!
它们猩红的眼瞳,齐齐锁定了空中摇摇欲坠的灯塔,发出了撕裂云霄的咆哮!那咆哮声中,不仅有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更带着一种……被更高意志驱使的奴役感!
“君王级……三头……完了……”一名年轻的星火队员看着舷窗外那末日般的景象,脸色惨白,手中的武器几乎握持不住。不仅仅是他们,所有透过监控或舷窗看到这一幕的灯塔民众,心中那刚刚因星辰阵法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无边的绝望吞噬。
就连指挥中心的镜南,看着主屏幕上那三个代表着极高能量反应的恐怖信号,以及如同血海般涌来的兽潮,冰冷的脸上也第一次失去了血色。灯塔的能源已濒临枯竭,防御系统大半失效,如何能抵挡这等规模的攻击?
……
仓库中,叶尘同样感知到了那来自地面的、铺天盖地的恐怖压迫感,以及那三股如同黑暗火炬般熊熊燃烧的君王级气息。他的心沉了下去。
查尔斯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引狼入室,也要彻底摧毁灯塔,完成他那所谓的“仪式”!
他尝试调动力量,但新生道基雏形光芒黯淡,方才一口道血几乎耗尽了所有潜力,此刻连维持星辰阵法都显得勉强,更遑论对抗外界那三头堪比金丹后期、甚至更强的君王级存在。
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
就在这绝望笼罩所有人心头之际,叶尘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一个废弃的物资箱,箱体上烙印着一个模糊的、类似于“m”与“K”组合的旧时代标志。
一个近乎疯狂、剑走偏锋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因耗尽心力而近乎停滞的脑海!
马克!那个融合了玛娜生态力量,兽化后能与君王级短暂抗衡的独特存在!
根据他苏醒后零星获取的信息和感知,马克的兽化,并非简单的变异,其核心似乎还保留着一丝属于“人”的意志,只是被野兽的本能和猩红素的暴戾所压制。而且,马克与灯塔,与城主摩根,有着极深的羁绊……
能否……利用这一点?
这不是斗法,不是硬拼,而是……撬动因果,引导变数!
叶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外界的绝望景象,也不再试图压榨干涸的丹田,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神念,如同抽丝剥茧般,集中起来,沉入识海,与那悬浮于道基星璇中央的宗主心玉虚影接触。
他要借助心玉传承中,那些关于“言灵”、“契约”、“因果牵引”的古老碎片,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
他的嘴唇无声开合,没有声音发出,却有一股极其玄奥、直指灵魂本源的意念波动,以他为中心,无视了物理距离和能量屏障,如同水纹般,精准地向着灯塔某个被重重封锁、禁锢的隐秘区域传递而去。那里,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源质与混乱兽性交织的气息——正是马克被囚禁之所!
这意念并非强制命令,更像是一种蕴含着大道规则的“提醒”与“呼唤”,直接作用于马克灵魂深处那被兽性掩埋的人性碎片,以及他与灯塔、与冉冰等珍视之人的羁绊:
“……灯塔将倾,万灵俱灭……汝所守护,亦将不存……归来……非为兽皇……而为……马克!”
这意念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什么!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痛苦、挣扎与无尽暴怒的咆哮,猛地从灯塔底层的禁闭区炸响!这咆哮声浪之强,甚至压过了外界君王级噬极兽的嘶吼,穿透了层层甲板,让整个灯塔都为之震颤!
禁锢区的特种合金墙壁如同纸片般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从内部撕开!一道庞大、狰狞、覆盖着暗红生物甲壳、背生骨翼的兽化身影,冲破封锁,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悍然撞破了灯塔的外层装甲,出现在了灯塔之外,悬停于猩红的天幕之下!
它——或者说他——猩红的兽瞳先是茫然地扫过下方汹涌的兽潮和那三头君王级,随即猛地转向灯塔,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阻碍,看到了能源中枢附近某个身影(冉冰),又似乎听到了那萦绕在灵魂深处的道言呼唤。
又是一声更加狂暴、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决意的怒吼,兽化马克背后骨翼猛地一振,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星,并非冲向灯塔,而是……悍然撞向了那头最先靠近灯塔、脊背生长着无数触须的君王级巨蜥!
暗红与猩红的光芒在空中轰然对撞,兽爪与触须疯狂撕扯,能量冲击波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查尔斯在神殿中发出惊怒的咆哮:“马克?!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挣脱禁锢?!是谁?!”
镜南看着屏幕上那与君王级噬极兽疯狂厮杀在一起的兽化身影,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青锋和星火队员们看着舷窗外那颠覆认知的一幕,张大了嘴巴。
仓库内,叶尘在发出那一道蕴含道言的呼唤后,最后一丝神念也彻底耗尽,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但他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尘埃落定般的弧度。
棋局已乱,变数已生。
这最后的死局,终于被他撬开了一丝缝隙。
而这缝隙之外,是更大的风暴,还是绝处逢生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