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寒的身体已经散成黑灰,风一吹就没了影。我站在原地,龙脉图收进袖中,脚下大地还在微微震。这震动不是来自地底,是人为的,节奏乱了,不像自然波动。
楚凡和媚萝并肩站着,背对着我。他们没动,也没说话。可我能感觉到,空气里有股新的压力在靠近。
“还有人。”我说。
楚凡立刻转身,折扇横在身前。媚萝也回过头,狐耳一抖,目光扫向崖底裂口。那里原本被蓝光笼罩,现在雾气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深处爬上来。
三道黑影冲出雾中,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他们手持弯刀,刀刃泛着暗红,直扑媚萝背后。这一击明显是冲她来的,想在她最松懈的时候动手。
楚凡一步跨出,折扇展开,在空中划出一道青线。地面瞬间隆起一层石壁,挡在媚萝身后。刀砍在石上,火花四溅。他没停,手腕一转,石壁炸开,碎石飞射,逼退两人。
媚萝借机旋身,狐尾甩出,金铃连响三声。声音不高,却钻进耳朵里让人头晕。那两个偷袭的人动作一顿,眼神发直,接着突然扭头对砍起来,一刀劈进对方肩膀,血喷出来。
第三个敌人没受影响,继续往前冲。楚凡抬脚踢出一块碎石,正中他手腕。刀落地,他刚要捡,媚萝指尖一弹,一缕红线飞出,缠住他的脖子,猛地一拉。那人喉咙发出咯咯声,倒在地上抽搐。
战斗结束得很快。
楚凡收扇,喘了口气。媚萝走过去,看了眼地上挣扎的人。“黑鳞卫,南宫寒的死士。”她说,“他还留了后手。”
我没答话。我在看远处的裂缝。那里的震动更强了,地面开始裂开细纹,像蛛网一样蔓延。
楚凡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拉着媚萝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一块完整的岩石上。媚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撕下衣角,包住手指。她咬破指尖,血渗出来,滴在金铃上。
铃声变了。
不再是清脆的响,而是低沉的嗡鸣,一圈圈扩散出去。地面的裂纹停止蔓延,但裂缝深处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屏障。
“他们在激活阵法。”我说。
楚凡点头。“血祭阵眼,用南宫寒残留的血引怨气,一旦成型,整片断魂崖都会被怨灵吞没。”
媚萝闭眼,嘴里开始念一段听不懂的话。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音节都带着重量。金铃随着她的节奏轻轻晃动,蓝光从铃铛底部升起,沿着地面铺开,形成一个半圆的屏障。
楚凡趁这空档,打开折扇,在空中画符。符成之后,他把扇子插进地面,符光顺着裂缝渗下去。那些原本往外冒黑气的缝隙,渐渐安静下来。
但只安静了几息。
裂缝中央猛地喷出一股血雾,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中跃出。他全身裹着黑色鳞甲,脸上有一道从眉心到下巴的疤。手里握着一把骨杖,顶端嵌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黑鳞统领。”媚萝睁开眼。
那人冷笑,举起骨杖砸向地面。一声巨响,血雾炸开,化作无数扭曲的人脸,朝我们扑来。
楚凡挥扇,青光凝成盾牌挡在前面。那些脸撞在上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媚萝同时掐诀,屏障外的蓝光暴涨,将大部分怨气推回裂缝。
可骨杖再次落下。
这一次,地面裂开更大,露出一个圆形的凹槽,里面刻满了符文,正一点点亮起来。那是阵眼,只要完全点亮,怨灵潮就会不受控制。
“必须封住它!”楚凡喊。
他冲上前,折扇合拢,插入阵眼边缘,试图切断能量流动。可符文只是黯了一下,又继续亮起。他脸色变了:“压制不住!”
媚萝咬牙,伸手按在自己心口。她脸色瞬间发白,一口血吐在金铃上。铃声骤然尖锐,一道虚影从她体内冲出,落在屏障前。那是个穿古袍的女人,手持长铃,双目紧闭。
心魇族的先祖之灵。
虚影抬起手,蓝光如锁链般缠住阵眼四周,硬生生把亮起的符文压了回去。骨杖剧烈震动,黑鳞统领踉跄后退。
但他没放弃。他咬破舌尖,喷血在骨杖上,再次砸下。
这次的力量更强。先祖虚影晃了一下,手臂出现裂痕。媚萝闷哼一声,嘴角又溢出血。
楚凡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松开折扇,冲向黑鳞统领。
那人正准备第三次落杖,没想到楚凡会直接冲过来。他抬杖格挡,可楚凡没攻击他,而是扑向他脚下的阵眼位置,双手狠狠拍进地面。
青光从他掌心爆发,顺着之前画的符路急速蔓延。那是他早先布下的“青冥锁灵阵”,一直没触发,现在被他用自己的精血点燃。
阵法启动的瞬间,黑鳞统领的动作僵住了。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石藤缠住,越收越紧。符文光芒忽明忽暗,最终“砰”地一声炸裂。
骨杖脱手飞出,插进岩壁。
黑鳞统领怒吼,挣断石藤,抽出腰间短刃,朝楚凡胸口扎去。这一击用了全力,速度快得惊人。
媚萝动了。
她甩出狐尾,扫向那人膝盖。力道不大,却让他重心偏移。短刃擦着楚凡肩膀划过,割开衣服,留下一道血痕。
楚凡没管伤势,翻身而起,右手抓住掉落的折扇,左手直接握住扇骨末端,猛地向前一刺。
扇尖穿过咽喉,从后颈穿出。
黑鳞统领瞪大眼,手抓着扇柄,想拔却使不上力。他张嘴,只有血流出来。
楚凡盯着他,声音很冷:“谁也不准再伤她。”
那人身体晃了晃,终于倒下。
楚凡拔出折扇,甩掉血珠。媚萝走过来,扶住他手臂。她脸色苍白,狐耳耷拉着,但眼神很稳。
“你没事吧?”她问。
“小伤。”他说,反手握住她的手。
我看着他们,没动。远处的裂缝还在冒烟,但已经没有威胁。战场恢复安静,只剩下风吹过岩壁的声音。
楚凡抬头看向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还没开口,媚萝忽然抬头,望向崖底。
“不对。”她说。
楚凡皱眉:“怎么了?”
她没回答,而是蹲下身,手指摸了摸地面。那里有一滴未干的血,颜色比刚才看到的更深,接近紫黑。
她捻起一点,在指尖搓了搓。“这不是南宫寒的血。”她说,“也不是黑鳞卫的。”
楚凡脸色一变:“有人换了血?”
媚萝点头。“阵眼被重新标记过了。刚才引爆的,只是个诱饵。”
楚凡猛地站起,看向裂缝深处。
我也走了过去。站在边缘往下看,雾气之下,隐约能看到新的符文正在成型,排列方式完全不同,更加复杂,也更加隐蔽。
原来他们根本没想靠怨灵潮取胜。
他们是想把这片地,变成一座活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