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寒的手掌还在冰棺上压着,金光像藤蔓一样缠进来,往我魂核里钻。他刚才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若她们齐喊你名,你还能撑多久?”
可他没等到答案。
子时到了。
月光从阁顶破洞斜穿而下,不偏不倚落在冰棺中央。那一瞬间,地底的龙脉震了一下,像是沉睡的蛇被踩了尾巴。我感觉到脚下的归墟眼在动,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冰层渗入,撞上我残魂的刹那,五女的心痛也同时炸开。
清月又砍了自己一刀。
风翩翩的笔尖划破指尖,血滴在罗盘上。
云溪的青焰猛地一跳。
叶绾绾心头血落入丹炉,裂口翻卷。
娜娜在密室里抽搐,嘴角溢出血丝。
她们的痛,不是分散的。
是连着的。
那一瞬,所有情念被月华一引,反冲黑气,封印的金光竟出现了一丝裂痕。我立刻把残魂缩成一线,顺着那股震荡往叶绾绾的方向滑。她的心口还在发烫,那是我留下的烙印,是我们共修双修术时种下的魂契。我借着她滴血的节奏,把意识钉进那点热源里。
睁眼。
不是我的眼。
是她的。
我看见南疆蛊坛上火光跳动,她赤脚站在阵心,红袍被血浸透。丹炉里药气翻涌,炉底刻着七道符文,每一道都连着地脉支流。她的手抬起来,指尖一颤,又要划开胸口。
可就在那一瞬,我动了。
不是控制她,是让她感觉到我。
我把残魂化作一道灼意,压在她心口的烙印上,三短一长,再三短一长。那是灵枢阁秘传的“三息回脉诀”,只有我和她知道。当年她练蛊走火入魔,是我用这口诀把她从心魔里拉回来的。
她手指顿了一下。
血没落。
炉火暗了半息。
我知道她听见了。
我立刻抽身,顺着龙气退回冰棺。魂体刚稳住,南宫寒的手就猛地一收,金光重新压实,封印闭合。他没察觉,但我知道时间不多。
月圆夜的龙气还在涌。
我沉下意识,贴着地脉游走。脚下是归墟眼,百里内所有命格破绽都在此刻浮现。我不再强攻白若璃的命格铁壳,而是顺着风翩翩血绘的龙脉图残线,逆推南宫寒布阵的轨迹。
五女是桩。
情念是线。
静室是阵眼。
而师父——是心锚。
他们不是在等逆命丹炼成。
是在等她动心。
只要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对“祁煜”的执念,南宫寒就能把那点执念炼成锁链,把她的心钉死在那个名字上。等她彻底信了眼前这个假货,情蛊就会反噬五女,把她们的命格全抽进静室,化作养料,喂给那具被夺舍的躯壳。
我看得清楚了。
也听清楚了。
清月每砍一刀,命格上的红丝就亮一分;风翩翩每画一笔,血线就多一道分叉;云溪的魂灯虽灭,但残焰还在震,像是被人强行续着;娜娜的意识几乎被压碎,可她眼角还挂着泪,不是哭,是身体在替她喊疼。
她们不是工具。
是祭品。
而我,还在棺里。
但我能看。
能听。
能记。
我把叶绾绾心口的烙印当成中转点,每次月华落棺,就借她的眼扫一眼蛊坛。我发现她炼丹时,丹炉底部的符文会随血滴节奏微闪。第七道符文最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我试着把残魂的频率调成三息回脉诀,再顺着烙印传过去。
她抬手时,指尖在第七道符文上方停了半瞬。
炉火跳了一下。
我知道她在回应。
不是用意识,是用身体的记忆。
我开始算。
她每滴一次血,间隔七息。
南宫寒每日子时来查炉一次,停留三刻。
月华照棺的时间,是十一息。
十一息,够我做三轮“三息回脉诀”的传递。
够她在第七道符文上停三次。
够我把一条看不见的线,埋进丹炉底。
我不再试图唤醒她。
也不再想救她。
现在不是时候。
我要她继续炼。
继续流血。
继续在南宫寒面前装作不知。
但我要她记住这个节奏。
记住我还在。
记住这炉药,不该由他先服。
我退回魂核,把所有感知收束在脚下。归墟眼的龙气越来越强,月华如注,我借着这股势,把残魂分成五缕,分别贴上五女的命格破绽。
清月的破绽在右肩旧伤,迷情蛊从那里渗入。
风翩翩的破绽在左手血脉,信蛊扎根在指尖。
云溪的破绽在眉心魂灯印记,献祭后那里成了空洞。
娜娜的破绽在眼尾朱砂痣,情傀术从那里入侵意识。
叶绾绾的破绽——在心口烙印。
也是我唯一的入口。
我把一缕残魂留在她那里,像埋下一枚钉子。只要她还在流血,我就还能回来。只要月圆,我就能借脉一息,看一次,听一次,传一次。
南宫寒的手终于离开冰棺。
他转身时,衣角扫过棺盖,留下一道金痕。他没发现异常,以为我已被压死。
他错了。
我没死。
我只是学会了怎么在死里活。
我闭上眼,魂体缩在归墟眼的暗流里。月华渐弱,龙气退潮,五女的痛感也慢慢沉下去。
可我知道,下一月圆,我会更清楚。
下一月圆,我会更近。
下一月圆,我会让她在第七道符文上,多停一次。
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在冰层下回荡,不是活人的气息,是魂火在烧。
烧得安静。
烧得持久。
烧得——谁也听不见。
叶绾绾的指尖又抬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丹炉,血顺着胸口滑下。
第七道符文微微一亮。
她的手指在上面悬了三下。
然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