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卷着鹅毛般的雪片在天外天的山门间肆虐。我站在宗主大殿的檐下，望着眼前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连绵的殿宇、曲折的回廊、高耸的旗杆，全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蓝白色。
今年的雪来得真早。叶鼎之从身后为我披上狐裘，温热的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颈侧，小心着凉。
我苦笑着拢了拢衣襟：云哥哥，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叮——】
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柒柒清脆的提示音：【宿主，玥瑶回来了。】
我正倚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闻言手指一顿，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是吗？声音闷闷的，像是被这漫天大雪压得透不过气。
柒柒似乎察觉到我情绪低落，电子音放轻了些：【要我去查查她的心情值吗？】
不必了。我收回手，看着冰花在指尖融化成一滴水珠，她见到父亲和妹妹的样子，我都能想象得到。我在心里回道。
殿外风雪呼啸，卷着碎雪从窗缝钻进来，沾湿了我的袖口。
叶鼎之还未回答，柒柒就抢着在我脑海里弹出数据分析框：【根据历史行为模式计算，玥瑶原谅宿主的概率仅为23.7%，建议立即启动应急方案！】
什么应急方案？我在心里反问，把她也关起来吗？
柒柒的电子音突然卡壳：【这个...那个...】
瑶瑶？叶鼎之担忧地握住我冰凉的手，你脸色很差。
我摇摇头，看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柒柒小声嘀咕：【要不...宿主卖个惨？数据显示玥瑶对宿主心软指数高达89%...】
闭嘴吧你。我在心里叹气，这次我想堂堂正正面对她”。
宗主。莫棋宣踏雪而来，在台阶下躬身行礼，玥瑶小姐已经到山脚了。
我心头一紧，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备暖炉和姜茶，你和紫雨寂带人去迎。
莫棋宣领命退下，在积雪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叶鼎之握住我冰凉的手：别担心，她会理解的。
我站在宗主大殿的窗前，望着远处山道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玥瑶姐姐终于回来了。
云哥哥，她来了。我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叶鼎之从背后环住我的肩膀，温热的掌心覆在我冰凉的手上：别怕，瑶瑶。玥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三个月前那场政变仿佛还在眼前——老宗主昏庸无能，天外天在他的统治下日渐衰败。我和叶鼎之联手，在一夜之间废了他的武功，囚禁了屡次挑衅我的玥卿。至于那些负隅顽抗的旧部，有的被处死，有的被废去武功。只有莫棋宣和紫雨寂，我留下了他们的修为，但要他们宣誓效忠于我。
宗主，人已带到。莫棋宣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我整了整衣襟，转身面对大门。当玥瑶姐姐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几乎停滞。她依旧如记忆中那般美丽，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只是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困惑。
瑶瑶？她的目光在我和叶鼎之之间游移，怎么回事？你和叶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我咬了咬下唇，向前迈了一步：玥瑶姐姐，现在的天外天...是我们的了。我是宗主。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马鞭地掉在地上。
我父亲呢？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刺进我的心脏。
老宗主...被我废了武功。我艰难地开口，但我保证他得到了妥善安置。至于玥卿...我急忙补充，我只是囚禁了她，没有伤害她分毫，尽管她曾三番两次挑衅我。
大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看见玥瑶姐姐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叶鼎之悄悄握住了我的手，给了我无声的支持。
为什么？良久，玥瑶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冷意。
柒柒突然在我脑中亮起警示红光：【警告！检测到玥瑶情绪波动值突破临界点！宿主小心！】
我坚定的说道“柒柒，没事，我相信玥瑶姐姐不会伤我。”
因为天外天需要改变！我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们无能，天外天日渐衰败。复国是不可能的，若是复国那必定与天启城为敌，不过是多了百姓和族人的伤亡罢了！玥瑶姐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玥瑶的目光转向叶鼎之：叶大哥，这也是你的意思？
叶鼎之坦然迎上她的视线：玥瑶，瑶瑶说得没错。天外天需要新的领袖。
我看到玥瑶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她缓步走向大殿中央的宗主座椅——那把曾经属于她父亲的椅子，如今是我的位置。她的指尖轻轻抚过扶手上精致的雕花，眼神复杂难辨。
我父亲...他现在在哪里？她背对着我们问道。
在后山的别院。我回答，有专人照料他的起居。玥瑶姐姐，如果你想见他...
不必了。她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既然你们已经做了决定，我尊重这个结果。
我愣住了，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你...不恨我吗？
玥瑶苦笑一声：恨？或许吧。但我也知道父亲这些年确实...不太称职。她顿了顿，只是玥卿...她毕竟是我妹妹。
我可以放了她。我急切地说，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下令释放她。
玥瑶深深看了我一眼：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我摇头，玥瑶姐姐，你知道的，我之前就说过，我想要和你做朋友，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朋友？你废了我父亲，囚禁我妹妹，现在却说要和我做朋友？
“可是，玥瑶姐姐……在我遭到反噬时，是玥卿带人把我抓来这里的，云哥哥是来救我的，只是后来…”我感到一阵刺痛，叶鼎之适时插话：玥瑶，瑶瑶一直很在乎你。这次行动，她特意嘱咐不要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玥瑶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长叹一声：罢了。天外天确实需要改变...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她直视我的眼睛，放了我妹妹，我保证她不会再找麻烦。
我如释重负地点头：好，我这就安排。
还有一事。玥瑶突然说道，我要见莫棋宣和紫雨寂。
我疑惑地看向她：他们就在殿外...
单独见。她强调道。
我和叶鼎之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微微颔首。我挥手示意侍卫：带莫棋宣和紫雨寂去偏厅，玥瑶姐姐随后就到。
当玥瑶转身欲离开大殿时，我叫住了她：玥瑶姐姐...你真的不怪我吗？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瑶瑶，权力更迭从来都伴随着流血。你至少...保全了我家人的性命。她的声音低沉下去，这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感到一阵空虚。叶鼎之轻轻揽住我的肩膀：她需要时间。
我知道。我靠在他胸前，我只是...希望她不要恨我。
给她一些空间。叶鼎之吻了吻我的发顶，现在，我们该去处理释放玥卿的事了。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作为新任宗主，我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但内心深处，我仍忍不住想——我和玥瑶姐姐之间，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
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大殿的地面上时，侍卫来报，玥卿已经被释放，正由玥瑶姐姐亲自护送回她们的住处。我站在窗前，望着远处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权力之路从来孤独，但我多希望，至少能留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
————
次日清晨，我与云哥哥一同去寻玥瑶姐姐。推门而入时，她正坐在榻边，细心地为玥卿掖好被角。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指尖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却衬得她眉眼间的倦意更深。
我上前一步，轻声道：“玥瑶姐姐，天外天永远是你的家，你永远是天外天的大小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她的指尖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我继续道，“你放心，我会善待族人百姓，不让他们挨饿受冻，更不会让人欺辱他们。”
殿内静了一瞬，只有玥卿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回荡。
“听说萧若瑾要成婚了，”我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不如我们去天启城凑个热闹？”
玥瑶终于抬眸，眼底似有暗潮翻涌，最终归于平静。她缓缓点头：“……好。”那声音很轻，却像是用尽了力气。
我心中一软，温声道：“那明日我们再来寻你一同出发。”说完，便拉着云哥哥退出房门。
回到宗主大殿，我立即吩咐侍从：“去请莫棋宣和紫雨寂过来。”
不过片刻，二人便如风般掠入殿中，单膝跪地：“宗主有何吩咐？”
我看了云哥哥一眼，笑道：“明日我们启程去天启城，你二人随行。”顿了顿，语气郑重几分，“你们依旧跟在玥瑶姐姐身边，护她周全——就像从前一样。”
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
“去吧，明日出发前再细说。”我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去，殿内重新归于寂静。
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屋檐，我拢了拢大氅的领口，仰头望向叶鼎之。他垂眸看我，眼底漾开一片温柔，抬手替我系紧毛绒帽子的系带，指尖蹭过耳尖时带起一丝暖意。
“云哥哥，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拽了拽他的袖口，“我还没好好逛过这里呢。”
他低笑一声，掌心覆上我的手背，稳稳握住：“好，带你去。”
踏出殿门的刹那，冷风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往他身侧靠了靠。他手臂一揽，将我裹进大氅的阴影里，体温隔着衣料传来，连风雪都像隔了层纱。
（柒柒，在吗？）我在心底轻唤。
【叮！柒柒随时为您服务哦~】活泼的电子音雀跃响起，【宿主放心，积分早就满啦！叶鼎之攻略进度100%——他对您可是死心塌地呢！】
（那……有没有适合在冰天雪地里存活的种子？）我望着远处苍茫的雪原，思绪飘远，（我想把这里变成世外桃源，种满树木、粮食和花，让每个来过的人都舍不得离开。）
【当然有！】柒柒骄傲地挺起不存在的胸脯，【本统可是超级无敌万能系统！耐寒的雪松、冰原麦、霜焰花……连能在冻土里结果的浆果种子都有！】它顿了顿，声音突然软下来，【宿主真是善良，柒柒好感动qAq】
我忍不住弯起嘴角，叶鼎之忽然捏了捏我的指尖：“笑什么？”
“秘密。”我冲他眨眨眼，反手与他十指相扣。雪地上两串脚印绵延向远方，像悄然萌发的希望。
寒风卷起，叶鼎之将大氅裹紧我的肩膀，指尖拂过毛绒帽檐时带起一丝痒意。
“云哥哥，陪我去看看天外天的雪吧。”我拽了拽他的袖角，“我想让这里……不一样。”
他低笑一声，掌心覆上我的手背：“听你的。”
（系统——）我在心底轻唤。
【叮！柒柒已启动全域播种模式！】活泼的电子音雀跃回应，【耐寒雪松种子x1000袋、冰原麦种x800箱、霜焰花苗x500株……统统加载完毕！宿主是要把天外天变成桃源对吧？】
（对，除了房屋内部，从门前到山脚全部种满。）我望向远处苍茫的雪原，百姓们裹着破旧棉衣匆匆走过的身影刺得眼眶发涩，（让这里长出粮食、开满花，再建几处温泉亭台……要人人吃饱穿暖，要天下人都羡慕天外天。）
【遵命！】柒柒的机械音突然郑重，【已规划生态种植区：东侧梯田种麦粟，西坡栽果树，南谷引温泉水育花……】它顿了顿，【宿主，叶鼎之在看你哦。】
一转头，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在偷偷计划什么？”他屈指刮过我的鼻尖。
我踮脚凑近他耳边：“给你……和所有人一个春天。”
风掠过旷野，雪沫飞扬间，无数莹绿光点从我们脚下蔓延向远方，像星子坠入冻土。叶鼎之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却什么也没问，只是忽然收紧揽住我腰身的手臂：“这些光……”
“是希望。”我靠在他肩头轻笑。
“看那里！”我指着远处逐渐泛绿的雪原，“那是春天要来了。”
叶鼎之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轻吻我的发梢:“嗯，我的瑶瑶说什么便是什么。”
“云哥哥，你不怕我嘛！”沉默片刻，云哥哥，我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他的衣角，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他神色一凛，立即握住我的双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人威胁你？
不是啦！我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却又因他的关切而心头一暖，是...关于我为什么会突然发呆，还有那些奇怪的光点...
（柒柒，我真的可以说吗？）我在心底小声确认。
【放心啦宿主~】柒柒的声音轻快得像在跳舞，【本系统可是经过ISo9001认证的正规系统，不搞那些灭口套路！】
我噗嗤笑出声，惹得叶鼎之一头雾水。
其实...我拉起他的手贴在脸颊，我身体里住着一个小仙女，叫柒柒。那些能让雪原开花的神迹，都是它教我的。
叶鼎之的瞳孔微微放大，却出乎意料地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所以这就是我的瑶瑶总爱发呆的原因？在和小仙女说悄悄话？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忐忑地观察他的反应。
他忽然低头，额头抵住我的：从你第一次拿出那神奇的丹药救我师父时，我就知道我的瑶瑶不是普通人。温热的呼吸交织间，他轻笑，不过没想到是个爱走神的小仙女。
【喂喂！】柒柒突然在我脑海里炸毛，【谁是小仙女！本系统是高科技AI！AI懂吗！】
我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叶鼎之却会错意，连忙将我搂进怀里：冷了吗？我们回去再说。
云哥哥，我埋在他胸口闷声说，谢谢你...不问缘由就信我。
他吻了吻我的发顶：我的傻瑶瑶，就算你说自己是雪妖变的，我也只会担心你夏天会不会化掉。
雪原上，新发的嫩芽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