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在酒店门外亲耳听见妻子动情的呻吟,
她正带着实习生上演一场“白月光替身”的戏码。
他强压怒火,冷静地联系了那个真正的白月光——
“陆沉学长,我妻子说你很像她的出轨对象。”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传来低沉冷笑:
“她找的替身,连我的鞋都不配提。”
两个男人联手布下完美陷阱,
当妻子沉浸在旧情复燃的美梦中时,
他们推开了包厢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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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板冰冷,硬邦邦地硌着我的额角。
里面传出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钉,一下下,慢条斯理地凿进我的耳膜,直抵脑髓深处。
不是酒店空调那种单调的嗡鸣,也不是隔壁电视隐约的喧嚣。
那是一种……
活生生的、带着黏腻湿气的喘息,
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极力压抑却又控制不住溢出的呻吟。
“……学…学长……”
那声音打着颤,像被风吹散的蛛丝,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被填满的满足感,
“你…比当年…更厉害了……”
嗡——
整个世界在我脑子里炸开了锅,一片刺眼的白光之后,只剩下尖锐的、永无止境的蜂鸣。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顺着四肢百骸急速下坠,沉甸甸地砸在脚底的地毯上。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一下重过一下,撞得肋骨生疼,几乎要破膛而出。
搭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冰冷得像是刚从冰柜里捞出来,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准备拧开的姿势,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
学长。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无比地扎在我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上。吴梦那张温婉含笑的脸,此刻在我混乱的脑海里扭曲变形,伴随着她曾经说过的话,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老公,谁心里没个白月光呢?陆沉学长……那都是过去式了,是青春的遗憾罢了。现在,我只爱你,真的。”
她说这话时,眼神清亮,语气诚恳,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对往昔的怅惘。我信了。我他妈居然信了!
一股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猛地涌上喉咙。我死死咬住后槽牙,牙龈都渗出了血丝,才把那口几乎要喷出来的血硬生生咽了回去。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像塞满了腐烂的臭鱼。
原来是这样。
那个实习生,叫李锐的小子,青涩得像个没长开的高中生,脸上还带着几颗青春痘。
我见过他,在公司楼下咖啡厅,吴梦“偶遇”了他,还热情地向我介绍,说是新来的实习生,很有潜力。
当时就觉得这小子看吴梦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黏糊糊的。
吴梦怎么解释的?
她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哎呀,老公你太敏感啦!
他就是觉得我像他姐姐,有点依赖感而已。
再说了,”她凑近我,带着一丝撒娇和调侃,
“你不觉得他某个角度,有点像年轻时的陆沉学长吗?
嗯…鼻子?还是眼睛?记不清了,就那么一点点神似吧,青春的影子嘛。”
青春的遗憾?青春的影子?哈!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那个叫李锐的实习生,他那张脸,
跟我在校友录上看到的、吴梦珍藏夹层里那张泛黄合影上的陆沉,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毫无关系!
陆沉是那种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迫人气势的英俊,轮廓深邃,眼神沉静锐利,像精心打磨过的寒铁。
李锐呢?顶多算个清秀点的路人甲,气质更是天差地别。
吴梦,我的妻子,就是用这种拙劣到令人发指的“像”作为理由,心安理得地爬上了这个小崽子的床?
屈辱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口,滋滋作响,冒起一股焦糊的烟。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揉捏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几乎让我窒息。
愤怒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咆哮,灼烧着我的理智,叫嚣着立刻踹开这扇该死的门,把里面那对狗男女撕成碎片!
踹开它!冲进去!让这对贱人付出代价!
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诱惑,在我脑海里疯狂滋长。肌肉绷紧,蓄满了毁灭的力量。只需要一脚,只需要一秒钟的失控……
“咔哒。”
就在我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毁灭的冲动即将冲破堤坝的瞬间,门内传来一声清晰的、金属搭扣合上的轻响。是皮带?还是……包?
这声细微的脆响,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我脑中那团熊熊燃烧、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冲进去,然后呢?拳打脚踢?怒骂咆哮?像所有被背叛的丈夫一样,上演一出歇斯底里、颜面尽失的捉奸闹剧?让酒店保安把我架出去,让吴梦和那个小崽子在慌乱之后,抱在一起嘲笑我的无能狂怒?让“周航被实习生戴了绿帽还像个疯子一样在酒店大闹”成为整个朋友圈,甚至整个公司圈子的笑柄?
不。
这太便宜他们了。太蠢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猛地灌入我的肺叶,强行压下了喉咙口的腥甜和胃里的翻腾。那几乎要爆炸的愤怒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强行压缩、冷却,沉入了心底最幽暗寒冷的冰窖,凝结成一块坚硬无比、棱角锋利的黑冰。它不再灼热滚烫,却散发着更加危险、更加致命的寒意。
我的手,终于从那个冰冷的金属门把手上移开了。指尖因为长时间的紧握和冰冷,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我缓缓地、无声地后退了一步,仿佛生怕惊扰了门内那对沉浸在肮脏欢愉里的男女。走廊尽头昏黄的壁灯光线,在地毯上拖出我一道扭曲而孤长的影子。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的房门,嘴角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僵硬的弧度。
等着。
你们,都给我等着。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转身,脚步落在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我自己能听到,心底那块黑冰碎裂、摩擦发出的,令人齿冷的细微声响。
车停在酒店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像一个沉默的钢铁坟墓。我拉开车门坐进去,皮革座椅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渗进来,却丝毫无法冷却我体内那团被强行压抑的、名为“毁灭”的火焰。
车厢里还残留着吴梦惯用的那款香水味,清甜的花果香调,此刻却像毒气一样令人窒息作呕。我重重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黑暗中,酒店房门后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吴梦那带着情欲的、呼唤“学长”的颤音,李锐那压抑的喘息……像一群疯狂的毒虫,再次钻入我的脑海,啃噬着我的神经。
“操!”我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鸣叫,在空旷死寂的车库里炸开,又迅速被巨大的混凝土结构吞噬。
指骨传来的剧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需要证据。冰冷的、无可辩驳的、能彻底钉死那对狗男女的证据!
目光落在方向盘前方。行车记录仪。那小小的镜头,像一个沉默的黑色眼睛,正对着挡风玻璃。我几乎是扑过去,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摸索着按键。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时间轴在小小的屏幕上快速倒流。
找到了!
画面是地下车库入口。时间是今天下午五点四十七分。我的车缓缓驶入。然后,副驾驶的车门被推开,吴梦走了下来。她今天特意打扮过,穿着一条我从未见过的、勾勒出完美曲线的宝蓝色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脸上妆容精致,连头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她绕过车头,脚步轻快地走向早已等在柱子旁的一个身影。
李锐。
那小子也穿得人模狗样,一身崭新的、一看就是廉价快时尚品牌的西装,头发用发胶精心抓过,努力想营造出成熟的假象,却掩盖不住眉眼间的青涩和紧张。他手里,竟然还捧着一小束俗气的红玫瑰!
吴梦走到他面前,脸上绽放出我许久未见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娇羞和甜蜜的笑容。她甚至微微踮起脚尖,飞快地在李锐的脸颊上啄了一下!动作自然熟稔得刺眼。李锐的脸瞬间涨红,手忙脚乱地把花递过去,结结巴巴地说了句什么,看口型大概是“送给你”。吴梦接过花,低头闻了闻,脸上的笑容更盛。然后,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李锐的胳膊!身体亲昵地贴着他,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电梯厅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记录仪的镜头边缘。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车厢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记录仪屏幕幽幽的蓝光映在我脸上,冰冷得像鬼火。我死死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吴梦挽着李锐手臂、依偎着他走向电梯的背影。那束红玫瑰在她臂弯里,红得刺目,像一滩凝固的污血。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深紫色的月牙印,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脏的位置,像是被挖空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灌满了寒风和冰渣的窟窿。
原来,背叛的预演,早就在我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上演了。
我颤抖着手指,点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吴梦今天下午发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老公,晚上部门临时聚餐,可能会晚点回来,别担心哦。爱你~”后面还跟着一个飞吻的表情符号。
时间,下午五点三十五分。
好一个“部门聚餐”!好一个“爱你”!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我猛地推开车门,冲到旁边的水泥柱子旁,扶着冰冷的墙面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缓过气来,重新坐回驾驶座。大脑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反而陷入一种异常的冰冷和清醒。
我复制了行车记录仪里的那段视频,备份到了云端,甚至发到了一个只有我知道密码的私密邮箱。然后,我删除了车里的记录。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烟。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稍微压制住了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狂躁。
吴梦,李锐……你们想要刺激,想要追寻所谓的“青春遗憾”?
行。
我陪你们玩到底。
但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一切如常。甚至比平时更加体贴。吴梦似乎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那种偷情成功后掩饰不住的得意和亢奋。她对我偶尔的亲近显得有些抗拒和敷衍,眼神闪烁,总是抱着手机,屏幕朝下,回复消息时嘴角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我全都看在眼里,心里那块黑冰越发坚硬寒冷。
我通过一些私人渠道,拿到了陆沉的联系方式。说实话,找到他并不难。他那样的人,就像夜空里的北极星,太过耀眼,注定无法隐匿。他如今是一家知名投资机构的合伙人,年轻有为,是财经杂志上的常客。
拨通他电话的那一刻,我甚至有些不确定。他会怎么反应?嘲笑我?还是根本早已不记得吴梦这号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低沉而略显疏离的男声:“喂,哪位?”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屈辱和荒谬:“陆沉学长吗?冒昧打扰。我是周航,吴梦的丈夫。”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这两个名字。然后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我在听。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难以启齿。”我艰难地措辞,“我妻子吴梦……她最近……有些情况。她和一个年轻的实习生在一起了。她对我说,那个实习生……某些地方很像您,是她……青春的遗憾。”
我说完了。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种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只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判断他并没有挂断电话。
就在我以为他会不会以为这是个恶作剧而哑然失笑时,那头却传来了一声极低的、仿佛从胸腔里震出来的轻笑。那笑声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像我?”他的声线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她找的那个……替身?连我的鞋都不配提。”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吴梦那可笑而廉价的幻想。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微微挑着眉,眼神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漠然。
“周先生,”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得到什么呢?同情?还是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妻子的品味下降得有多厉害?”
“都不是。”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只是觉得,或许您会有兴趣知道,有人正顶着一张和您毫不相似的脸,享用着原本属于您的位置和……赞誉。”我刻意扭曲了词汇,带着明显的暗示。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这次,我似乎听到他那边有笔尖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似乎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说说看。”
“我想送她一场真正的‘美梦成真’。”我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场由您,陆沉学长,亲自为她编织的、旧情复燃的美梦。然后,在她最得意忘形、以为终于弥补了青春遗憾的时候……”
我没有说下去。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极轻的、了然的呼气声。他似乎完全理解了我的意图,并且……毫不意外。
“很有意思的提议。”他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周先生,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细节呢?”
“我会给您她的行程和习惯。您可以‘偶然’地遇到她,送她一些她无法拒绝的礼物,说一些她梦寐以求的话。让她相信,您对她旧情难忘,那个实习生不过是个拙劣的替代品,现在正主回来了……”
“让她主动甩掉那个小男生,满怀期待地准备投入我的怀抱?”陆沉接过了我的话,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一份商业计划书,“然后,我们再来一场……当面对质?”
“是的。”我肯定道,“我会让那个被当作替身还不自知的实习生亲眼看看,他痴迷的‘姐姐’是怎么毫不犹豫地抛弃他,奔向真正的‘白月光’的。而您,只需要在最后,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个……玩笑。”
陆沉在电话那头又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次带了几分真实的兴味:“杀人诛心。周先生,好手段。”
“彼此彼此。”我冷声道,“您只需要配合演出,就能免费看一场好戏,顺便清理一下……冒用您名号的不合格产品。不是吗?”
“听起来很公平。”他爽快地答应了,干脆得甚至让我有一丝意外,“把资料发给我。我会让她……度过一段毕生难忘的时光。”
他的语气很平淡,我却无端感到一丝寒意。这个男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和冷酷。
计划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
陆沉是个极其高明的猎手。他精准地把握着节奏,每一次“偶遇”都恰到好处,每一份礼物都送到吴梦的心坎上——限量款的包包,她提过多次却嫌贵的珠宝,甚至是她大学时最爱吃、如今已很难买到的那家老字号的点心。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暗示和留白,给了吴梦无限的遐想空间。
吴梦彻底沦陷了。
她开始在家里魂不守舍,对着手机屏幕傻笑,或者长时间地发呆,脸上泛着一种少女怀春般的红晕。她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找各种借口晚归,甚至夜不归宿。她衣柜里多了许多新衣服,梳妆台上也添了更昂贵的化妆品。
她以为她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却不知道她每一个窃喜的表情,每一次刻意避开我接的电话,都像一把小锤子,敲打着我心底那块黑冰,让它更加坚硬,更加寒冷。
我甚至偷偷跟踪过他们一次。在一家高级西餐厅,隔着落地的玻璃窗,我看到吴梦穿着一条价值不菲的新裙子,妆容精致,眼神发光地看着对面的陆沉。她笑得那么开心,甚至带着几分娇羞和讨好,那是我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的神情。陆沉则从容地切着牛排,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像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冷静得可怕。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丝犹豫和负罪感也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我也没忘了那个实习生李锐。我匿名给他发了一些模糊的提示,关于吴梦最近似乎有了“新的邂逅”。起初他不相信,甚至回复邮件斥责我胡说八道。但渐渐地,吴梦对他的明显冷淡和敷衍,让她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他不断给吴梦发信息、打电话,却常常得不到回应。
我能想象他的困惑、痛苦和逐渐滋生怀疑。这种被蒙在鼓里、被逐渐疏远的感觉,我也曾切身体会过。现在,该让他也尝尝这个滋味了。
时机终于成熟了。
陆沉发来信息,告诉我吴梦已经迫不及待地甩了李锐,并且约他今晚在“云顶”酒店的顶层包厢“单独聊聊”,庆祝一个“新的开始”。
“云顶”酒店。正是我发现他们奸情的地方。真是绝妙的讽刺。
我联系了李锐。电话里,他的声音充满了沮丧和不甘:“周哥?你……你怎么知道?梦姐她……她突然就不理我了,说我太幼稚,说我们之间结束了……可是为什么啊?前几天还好好的……”
“为什么?”我冷冷地打断他,“因为她找到了更好的目标,一个你永远也比不上的目标。想知道真相吗?今晚八点,‘云顶’顶层‘碧玉’包厢。你自己来看看,你口中的‘梦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嘶哑地问:“……是谁?”
“来了你就知道了。”我挂断了电话。
晚上七点五十分。
我和李锐站在“碧玉”包厢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外。李锐脸色苍白,眼睛死死盯着门板,双手紧张地攥成拳头,身体微微发抖。他显然精心打扮过,头发梳得整齐,穿着一套看起来是新买的西装,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但那惶惑不安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
我比他平静得多。心底那块冰已经冻结了所有的情绪。我甚至对他产生了一丝轻微的怜悯——他也不过是吴梦填补空虚的一个可怜玩具,一个自以为遇到爱情、实则连赝品都算不上的傻瓜。
里面传来吴梦清脆而欢快的笑声,以及酒杯碰撞的细微声响。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门。
包厢内的景象堪称完美。灯光是暧昧的暖黄色,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西餐和冰镇好的香槟。吴梦背对着我们,穿着一身性感贴身的红色长裙,正举着酒杯,笑靥如花地看向对面的人。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光洁而充满魅力,那是一种被宠溺、被渴望滋养出来的自信光彩。
而坐在她对面的陆沉,则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轻轻晃动着酒杯。他英俊得无可挑剔,气场强大,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他看起来既迷人又危险。
门被撞开的声响惊动了他们。
吴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愕然地回过头。当她的目光越过我,落在我身后面无人色的李锐身上时,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酒杯差点脱手滑落。
而当她再看到好整以暇坐在那里、丝毫没有意外的陆沉时,一种极大的恐慌和茫然瞬间攫住了她。她的嘴唇开始哆嗦,眼神在我们三人之间慌乱地切换,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
陆沉就在这时缓缓站起身。他比我和李锐都要略高一些,目光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他走到浑身僵硬的吴梦身边,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那姿态亲昵又占有欲十足。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我和李锐,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完美笑容,如同法官宣读判决词:
“介绍一下,这位女士的丈夫,周航先生。”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吴梦瞬间变得冰凉的肩头,然后转向面如死灰的李锐。
“以及……她的实习生,小男友。”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像一颗颗冰锥,狠狠砸在吴梦的脸上,也砸在李锐的心上。
吴梦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突然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几乎要瘫软下去。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betrayed(背叛)、和巨大的羞辱。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沉松开了搭在她肩上的手,仿佛触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甚至还下意识地用手指掸了掸刚才碰过她肩膀的西服面料。他转向我,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完成一项工作交接:
“周航,你委托的事,完成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吴梦所有的幻想和侥幸。她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剧里的女主角,还自以为是的扮演着被命运眷顾的公主。
“不……不是这样的……学长,你听我解释……”她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陆沉的衣袖,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
但陆沉只是冷漠地避开了她的手,眼神里甚至连厌恶都没有,只有一片彻底的虚无。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就在这时,旁边的李锐仿佛才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他的眼睛充血,死死盯着吴梦,又猛地转向桌上那个明显价值不菲的珠宝礼盒——那是陆沉今晚送给吴梦的“礼物”之一。
“原来……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颤抖,“你拿我当赝品?当一个随时可以丢掉的替代品?!那些你说爱我的话,全都是放屁!对不对?!”
他猛地抓起那个首饰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摔在地上!
精美的盒子瞬间碎裂,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滚落出来,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
“吴梦!你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李锐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嘶吼,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刚才强撑起来的体面荡然无存。
吴梦被他的爆发吓得一哆嗦,瑟缩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疯狂地流泪摇头。
李锐看看状若疯癫的吴梦,又看看冷漠旁观的陆沉,最后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我,他突然像是明白了所有,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呜咽,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包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闹剧的高潮部分,结束了。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瘫坐在地上、妆容花掉、失魂落魄的吴梦,以及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的陆沉。
空气死寂。只剩下吴梦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啜泣声。
我缓缓走上前,一步一步,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却像踩在她的心脏上。我在她面前站定,阴影笼罩住她。
她似乎感受到我的靠近,抬起泪眼婆娑、狼狈不堪的脸,眼睛里充满了哀求和恐惧。
我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慢慢地、在她眼前展开。
“签了它。”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任何波澜,“净身出户。否则,你出轨的视频——从行车记录仪到今晚包厢里的精彩片段——明天会准时出现在你公司内网、你所有亲戚朋友的邮箱里。你应该不想身败名裂,彻底没法做人吧?”
我把笔,递到她的面前。
吴梦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地盯着那份离婚协议,又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是彻骨的冰寒和绝望。她终于明白了,从我发现她出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踏进了我为她精心铺设的、通往地狱的道路。没有原谅,没有挽回,只有冷酷到底的报复和毁灭。
她精心编织的美梦,她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在短短几分钟内,被碾磨得粉碎,化为泡影,只剩下无尽的羞辱和一无所有的未来。
她看着那支笔,像是看到了毒蛇,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良久。
她眼底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变成一片死灰。她认命地、颤抖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支笔。手指冰冷而僵硬,几乎握不住。
笔尖落在纸张上,划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在埋葬她自己的未来。
签完最后一个字,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笔从手中滑落,整个人瘫倒在地,脸埋在昂贵的地毯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我弯腰,捡起那份签好字的协议,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折叠好,重新放回口袋。
整个过程,我没有再看她一眼。
我转向一直靠在窗边、仿佛在欣赏窗外城市夜景的陆沉。他感受到我的目光,缓缓转过身。
“谢了,陆学长。”我开口道,语气疏离而客套。
陆沉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淡漠表情:“各取所需而已。”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吴梦,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处理干净就好。”
他说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带,迈开长腿,从容不迫地向门口走去。经过我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只是极轻地说了一句,声音低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合作愉快,周先生。希望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合作了。”
然后,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优雅,冷静,从容不迫,仿佛刚刚只是结束了一场无关紧要的商业会谈,衣角甚至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这里的混乱与不堪。
包厢里彻底只剩下我和吴梦。
她依旧瘫在地上,哭泣声已经变得微弱而断续,只剩下肩膀偶尔的抽动。
我站在原地,没有去扶她,也没有立刻离开。心底那块支撑了我许久的、坚硬寒冷的冰,在计划完美落幕的这一刻,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缓缓渗出来,不是快意,不是解脱,而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空洞和疲惫。
我拿出了手机,屏幕在昏暗的灯光下亮起。屏保照片,还是去年夏天我们一起去海边时拍的。照片里,吴梦靠在我肩上,笑得没心没肺,阳光把她的头发染成了金色,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那时候,她还会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抱怨着阳光太晒,又会偷偷把冰凉的脚丫贴在我的小腿上,看着我被冰得跳脚的样子哈哈大笑。
那些曾经真切存在过的温暖和甜蜜,此刻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割着心脏。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个笑着闹着、会在深夜给我留一盏灯、会把我冰凉的脚捂在怀里的女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躺在酒店地毯上、为了一场虚妄的幻梦而毁掉一切的陌生模样?
恨吗?当然是恨的。背叛带来的痛苦和耻辱,刻骨铭心。
但除了恨,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我最终没有叫醒她,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沉默地转过身,就像那天晚上在酒店走廊里一样,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谎言、背叛和破碎结局的地方。
走廊厚重的地毯依旧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身后的包厢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个曾经与我亲密无间、如今却已形同陌路的女人,也隔绝了那段充斥着谎言与背叛的过往。
电梯一路下行,冰冷的金属厢壁映出我毫无表情的脸。
走出酒店大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疏离。我深吸一口气,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揣在口袋里,轻飘飘的几张纸,却像有千斤重。
报复成功了。羞辱了她,让她付出了代价,我赢得了这场残酷游戏的胜利。
可是然后呢?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望着眼前流光溢彩却冰冷陌生的城市,我却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空虚。
仿佛过去一段时间里,所有支撑着我活下去的意义就是这场报复。如今大戏落幕,目标达成,心里却只剩下一个被掏空的、呼呼漏着冷风的洞。
我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那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那个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或者安静睡着的女人了。
这段感情,这座曾经称之为“家”的城市,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
我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备份了行车记录仪视频的私密邮箱。看着那个冰冷的文件,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真的……结束了吗?
所有的证据和痕迹,都要像处理垃圾一样彻底清空吗?
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不确定在隐隐作祟?
吴梦最后瘫倒在地、绝望啜泣的画面,和李锐愤怒羞辱冲出门去的背影,交替在我眼前闪现。
这场报复里,真的只有他们才是输家吗?
我得到了想要的结局,却仿佛……也弄丢了更重要的东西。
忽然,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视频原件,还要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指骤然收紧。
这不是我发的信息。陆沉?他怎么会……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股寒意,毫无预兆地,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
事情似乎并没有随着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而彻底结束。
陆沉这突如其来的短信,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表面刚刚恢复的平静,漾开一圈圈令人不安的涟漪。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邮箱?又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发来这样一条意味不明的信息?“视频原件,还要吗?”这看似简单的询问,背后却仿佛藏着无数的潜台词和冰冷的试探。
他要做什么?示好?威胁?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游戏?
我盯着那行字,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明明灭灭。刚刚沉淀下去的疲惫和空洞瞬间被警惕和疑虑取代。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
删除键,自然也按不下去了。
我发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场里显得格外突兀。驶出酒店,汇入夜晚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城市斑斓的灯光透过车窗,快速掠过我的脸。
我没有回那个曾经和吴梦共同称之为“家”的地方。那里现在充斥了太多令人窒息的回忆和谎言的味道。我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开了个临时的房间。
房间很大,很安静,也……很冷清。我把那份离婚协议扔在桌上,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水流很急,试图冲掉这一身的疲惫和黏腻感,但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冷,却怎么也驱不散。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像过电影一样,不受控制地闪现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吴梦惨白的脸,李锐绝望的嘶吼,陆沉冷漠嘲讽的眼神,还有……许多年前,吴梦第一次对我笑的样子,她答应我求婚时眼里闪烁的泪光,我们一起布置新家时为窗帘颜色争吵又和好的场景……
爱与恨,甜蜜与背叛,过去与现在,交织成一团乱麻,死死地缠裹住心脏,越收越紧,几乎令人窒息。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顶着剧烈的头痛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去上班。刻意忽略了手机里任何来自吴梦或者可能相关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