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二号”在墨痕设定的航线上平稳地航行着,窗外是永恒不变的深邃星空与偶尔划过视野的遥远星云。距离抵达“秩序回廊”还有一段不短的航程,飞船内部,众人都在利用这难得的相对平静期,为即将可能到来的挑战做着准备。
云笈的舱室内,清光与符纹隐现,她在尝试将那些玄奥的法则碎片融入自己的符箓体系,进展缓慢却坚定;白芷于观景窗前静坐,佛光圆融,心神与浩瀚星空交融,体悟着那份超越个体的宏大与慈悲;苏岩则大部分时间都与周天星辰盘待在一起,努力解读着其中蕴含的、关于“织网计划”与“巡天者”职责的更深层信息,试图在抵达目的地前,能多掌握一分主动权。
而飞船的货舱区域,则成为了整个旅途中最为“热闹”的地方。
这处货舱原本是用来堆放备用零件、补给物资以及墨痕各种奇奇怪怪发明原型的地方,空间颇为宽敞。此刻,里面大部分杂物都被暂时挪到了角落,空出了一片足以活动的区域。四周的舱壁和地面,被墨痕临时加装了一些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缓冲力场发生器——用他的话说,“以防某些‘人形小凶兽’和‘星空大宝贝’把船拆了”。
这片临时改造的“演武场”中央,我们的巫族少女阿土,正手持她那柄看起来颇具分量的短柄斧,小脸通红,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她正在演练巫族传承的“星辰战舞”。
这套战舞并非单纯的武技,而是巫族先辈观想星辰运转、感应大地脉动而创出的,兼具祭祀、锻体与战斗功效的古老技艺。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与一种奇异的韵律。阿土舞动起来,娇小的身躯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敏捷,斧刃划破空气,带起阵阵低沉的风啸,步伐踏在地板上,即便有缓冲力场,也发出沉稳的“咚咚”声响,仿佛真的在与星辰共鸣。
然而,今天的“星辰战舞”似乎缺少了一个关键的要素——对手。
独自演练了一会儿,阿土停了下来,拄着斧头,小嘴撅得老高,显然有些不满意。
“不行不行!光是自己比划,一点意思都没有!也不知道到底厉不厉害!” 她嘀咕着,目光在货舱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安静趴在角落,如同一座覆盖着星辉的小山般的星璇身上。
星璇那星河般的眼眸半开半阖,似乎正在假寐,庞大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散发着祥和而深邃的气息。
阿土眼睛一亮,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
她噔噔噔跑到星璇面前,伸出小手,拍了拍星璇那比她整个人还大的鼻梁(动作很轻,带着亲昵):“星璇!大个子!别睡啦!起来陪我练练嘛!”
星璇缓缓睁开眼眸,那如同蕴含了整条星河的瞳孔中,倒映出阿土充满期待的小脸。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温和的咕噜声,仿佛在询问:“练什么?”
“实战训练!” 阿土挥舞着小拳头,兴致勃勃,“我的‘星辰战舞’需要真正的对手来检验!你皮糙肉厚,实力又强,是最合适的陪练啦!咱们点到为止,你放心,我不会用全力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的在照顾星璇的感受。
星璇歪了歪巨大的头颅,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类似于“无奈”和“宠溺”的情绪。它看了看阿土那认真的小模样,又看了看这被加固过的货舱,最终,发出一声表示同意的低吼,缓缓站起身来。它这一起身,几乎占据了小半个货舱的高度,投下的阴影将阿土完全笼罩。
“太好啦!” 阿土欢呼一声,立刻后退几步,摆开了“星辰战舞”的起手式,小脸上满是兴奋,“小心啦,星璇!我要进攻了!”
话音未落,她娇小的身影猛地窜出,如同扑食的猎豹,手中短柄斧带着一股凝聚的罡气,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劈向星璇的前爪——这已经是她考虑到双方体型差距,选择的“友好”攻击位置了。
面对这气势汹汹的一击,星璇的反应却显得……过于悠闲。
它甚至没有移动庞大的身躯,只是在那斧刃即将及体的瞬间,那只被攻击的前爪以一种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近乎优雅的敏捷,微微向旁边挪动了半尺。
“呼!”
斧刃带着罡风,擦着星璇前爪边缘的鳞甲掠过,斩在了空处。强大的惯性让阿土向前冲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哎呀!你别躲呀!” 阿土一击落空,有些气恼地喊道,“站着别动,让我砍一下试试嘛!就一下!我保证轻轻的!”
星璇无辜地眨了眨巨大的眼眸,传递出一股清晰的意念,翻译成人类语言大概就是:“规则不允许站着挨打,尤其是面对看起来很有力气的斧头。” 它还顺便晃了晃尾巴,表示拒绝。
“哼!那你看这招!” 阿土不服气,身形再次启动。这一次,她不再直来直往,而是将“星辰战舞”的步伐施展到极致,身影在星璇周围快速游走、闪烁,手中短柄斧时而劈砍,时而横扫,时而突刺,带起一道道凌厉的攻势,如同围绕着恒星旋转、不断发起冲击的小行星。
然而,星璇的应对依旧从容得令人“发指”。
它甚至没有离开原地。那庞大的身躯仿佛成了某种以柔克刚的典范。面对阿土来自不同角度的攻击,它或是微微侧身,或是抬起爪子用最小的幅度格挡,或是甩动长尾,如同最精准的指挥棒,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用尾巴尖那最柔软、最有韧性的部位,轻轻点在阿土发力最别扭、或者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节点上。
“啪!”
阿土一记势大力沉的斜劈,被星璇的尾巴尖轻轻点在斧面侧面,力道一偏,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旋转了半圈。
“咚!”
她试图从下方突进,星璇的前爪只是在地面上轻轻一按,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震荡力传来,让她踉跄后退。
“哇呀呀!气死我啦!” 阿土累得气喘吁吁,小脸因为运动和 frustration 而涨得通红,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额发。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攻击一团无形无质的星云,所有的力量都被对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卸开、引导、化解。她舞得虎虎生风,气势十足,却连星璇的一根毛(如果它有毛的话)都没碰到,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
最让她生气的是,星璇从头到尾,那星河般的眼眸中都带着一种平静的、甚至有点“逗你玩”的笑意(如果星兽也会笑的话),仿佛在说:“小不点,你还差得远呢。”
“星璇!你耍赖!你欺负人!” 阿土终于放弃了进攻,拄着斧头,委屈地大叫起来,“你就不能老老实实接我一招嘛!”
星璇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笑意的呜咽,巨大的头颅凑近,轻轻蹭了蹭阿土,传递出安慰和鼓励的意念,大概意思是:“你已经很努力了,动作也很漂亮,只是还需要更多的练习和……嗯,对力量的控制。”
就在这时,货舱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啧啧,精彩,真是精彩。”
只见墨痕不知何时靠在了门框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数据记录板,上面飞快地滚动着一些波形图和参数。他显然已经旁观有一会儿了。
“墨痕大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阿土喘着气问道。
“从某个小丫头信誓旦旦说要‘点到为止’开始。” 墨痕推了推他的护目镜,脸上带着技术宅特有的研究表情,“我说阿土啊,你这‘星辰战舞’威力是不小,能量波动也很独特,看得出下了苦功。但是嘛……”
他指了指星璇,语气带着赞叹:“你得跟星璇学学。看看人家这‘闪避算法’!这预判!这力量引导!多精准!多高效!简直是艺术!我敢说,就算把我那台最新型号的‘千机变’战斗傀儡拉过来,在纯闪避和卸力这方面,也远远比不上星璇的本能反应。这要是能数据化,编入我的机关造物核心逻辑里……”
墨痕又开始陷入了他惯有的、看到优秀技术就忍不住想研究和复刻的状态。
阿土听得一头雾水,只抓住了最后一句,没好气地说:“墨痕大叔!你到底帮谁啊!还有,星璇才不是什么‘算法’呢!”
星璇也适时地低吼一声,表示对“算法”这个冰冷词汇的不满,它这可是源自血脉和本能的古老智慧。
墨痕讪讪地笑了笑:“咳咳,职业病,职业病。不过阿土,墨痕大叔说句实在话,星璇这是在用最适合你的方式教你呢。真正的战斗,哪有站着不动让你打的对手?你能碰到它,才说明你的速度、角度和时机的把握,真正达到了让它无法轻易闪避的程度。现在嘛……你还得再练练。”
阿土虽然还是有点不服气,但也知道墨痕说得有道理。她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星璇,又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臂,咬了咬嘴唇,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好!那我就继续练!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躲不开!” 她举起小拳头,对着星璇宣布道。
星璇温和地低吼一声,眼中带着鼓励,仿佛在说:“我等着。”
就在这时,苏岩和白芷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看到货舱内的景象,苏岩不由得失笑摇头,白芷则双手合十,面露莞尔。
“阿土妹妹有此向武之心,甚好。” 白芷柔声道,“然修行之道,张弛有度。莫要过于急躁,伤了根基。”
苏岩也走上前,拍了拍阿土的小脑袋:“墨痕说得对,星璇是在帮你。战斗不仅仅是力量的碰撞,更是智慧与技巧的运用。你的‘星辰战舞’根基很好,但要发挥其真正的威力,还需要更多的感悟和实战磨练。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得到苏岩和白芷的安慰和指点,阿土心里的那点小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她又充满了干劲。
“嗯!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用力点头,然后再次看向星璇,摆出了进攻的姿势,“星璇,我们再来!”
货舱内,再次响起了阿土的呼喝声、斧刃破风声,以及星璇那偶尔响起的、带着纵容与引导意味的低沉吼声。
这看似搞笑的“实战”训练,在轻松的氛围中,潜移默化地提升着阿土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和对战斗节奏的把握。而星璇那深不可测的灵性与智慧,也在这日常的互动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航行,在汗水、欢笑与点滴的成长中,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