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合上,将赵嫣然和杨天明的身影隔绝在外。
陈阳独自站在房中,窗外夜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麝香气息。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方才缓缓转身,走向那间不再属于他一个人的床榻。
轻轻低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地上散落着几片撕裂的布料,依稀能看出是来自赵嫣然那件水青色长裙的衣角。
那张他睡了数月的木床已经彻底坍塌,木板断裂处露出粗糙的木茬。
最刺目的是床单上数道明显的折痕,以及空气中愈发浓重的、混合着赵嫣然体香与陌生男子气息的味道。
陈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收拾这一片狼藉。
他先将那些撕裂的布料拾起,团成一团,打算明日扔掉。
然后开始清理坍塌的木床,将还能用的木板挑出来,断裂的则堆到一旁当柴火。
做完这些,他取来抹布,蘸了水,跪在地上一点点擦拭那些痕迹。
水很快变浑浊,他换了一盆又一盆,直到地面光洁如新,再也看不出任何污渍。
然而无论他怎么擦拭,空气中那股特殊的麝香味始终萦绕不散,混合着赵嫣然特有的、出汗后才会散发出的桂花体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才这里发生过什么。
夜深了,陈阳终于收拾完一切。
他的床没了,只好将被褥铺在地上。
被子似乎也被那两人用过,上面同样沾染了麝香味道。
陈阳犹豫片刻,还是钻进了被窝。
夜寒露重,他炼气一层的修为尚不足以完全抵御寒冷。
被子虽然薄,总算还能提供些许温暖。
只是那上面残留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腔,让他无法逃避地想象着几个时辰前,赵嫣然是如何在这同一床被子下与另一个男人纠缠。
尤其是那股桂花香——赵嫣然的体香。
往日里这味道只会在他与她极亲密时才能闻到,是她动情的证明。
而今夜……
这香气却浓郁得充斥整个房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方才经历了怎样的情潮。
陈阳将脸埋在被子里,那香气更加浓烈了。
他想起往日与赵嫣然相处时,她情动之际总会散发出这般香气,而他总是痴迷地埋首在她颈间,嗅着这独属于他的芬芳。
而今夜,这香气却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散发。
那些他不敢细想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一幕紧接一幕,挥之不去,仿佛扎入了深深的根。
陈阳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他不能再想下去,每想一分,心就痛得像要裂开。
后半夜,他几乎是睁着眼度过的。
每当快要入睡,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就会将他唤醒,提醒着他,赵嫣然是如何在他床上与别人翻云覆雨。
天光蒙蒙亮时,陈阳才勉强合眼。
然而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将他惊醒。
他挣扎着起身,头脑昏沉地拉开房门。
晨光中,柳依依站在门外,手中提着昨日他遗忘在蝴蝶谷的药篮。
“陈师兄,你的篮子忘在我那儿了...”柳依依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她的目光越过陈阳,投向屋内那片狼藉。
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木床残骸,随意堆在墙角的断裂木板,还有明显是打地铺的被褥。
更明显的是,当她说话时,一阵晨风恰好从屋内吹出,带出了那股尚未散尽的、混合着浓郁气息的麝香味。
柳依依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抿起唇,脸颊微微泛红。
她常在风月场所,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那是男女床笫之欢后特有的气息。
她的目光在陈阳疲惫的面容和屋内的狼藉之间转了转,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陈师兄,难怪昨日见你匆匆离去,原来是...”她故意拉长语调,压低声音,“是不是勾搭了哪个女修过夜?弄得这般激烈,连床都塌了?”
陈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依依见他这般反应,以为自己猜中了,笑得更欢:“是哪峰的师姐?还是哪个杂役处的姑娘?陈师兄好本事啊,刚来不久就...”
她的话突然顿住,因为注意到陈阳的表情并非被人打趣时的窘迫,而是一种深切的痛苦与屈辱。
他的拳头紧握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甚至泛着血丝。
柳依依顿时意识到事情可能并非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收起玩笑的神色,小心地问道:“陈师兄,你...你还好吗?”
陈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接过药篮,声音沙哑:“多谢柳姑娘送还篮子。若是无事,我想再休息片刻。”
这话已是明显的逐客令。
柳依依虽然满心疑惑,却也不好再问,只得点点头:“那...那我先回去了。陈师兄好生休息。”
她转身离去,几步一回头,见陈阳仍站在门口,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寂落寞。
直到柳依依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陈阳才缓缓关上门。
他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入双膝之间。
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香气依旧萦绕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