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波动!有微弱的神经信号了!”白栀的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快!维持生命体征!准备神经修复药剂!雪童争取到了关键时间!”
而此刻,耗尽所有力气的小英雄雪童,终于支撑不住了。它身上最后一丝淡蓝光晕彻底熄灭,星泉般的眼睛变回湿漉漉的黑色,充满了疲惫和困倦。它的小爪子一滑,整个毛茸茸的小身体软软地从维生床边沿出溜下来,像一团融化的雪球,眼看就要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只温暖的大手及时托住了它。
是季峰。他小心翼翼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软绵绵、累坏了的小雪童捧了起来。小家伙在他掌心蜷缩成一团,小脑袋枕着他的拇指,粉嫩的小舌头还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角(可能是在回味“清理工作”的感觉?),然后发出细小而满足的呼噜声,几乎是秒睡了过去。
季峰看着掌心这团温热、柔软、带着幼崽特有奶膘味的“救命恩熊”,再看看维生床上秦昭胸口那虽然狰狞但已不再疯狂搏动、蛰伏着隐患的伤口,以及监测屏上那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的生命信号…
三天来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着冰冷的维生床缓缓滑坐在地上,将熟睡的雪童小心地护在染血的怀里。这个铁骨铮铮的军人,此刻低着头,宽阔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没有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砸在雪童洁白的绒毛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低温舱内,警报灯的红光已经褪去,只剩下柔和的应急照明。绝望的嘶鸣和混乱的能量风暴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仪器重新稳定运行的轻微滴答声,是雪童细小的、安稳的呼噜声,是季峰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哽咽。
希望如同雪童身上残留的淡蓝光晕,微弱,却真实地照亮了这个刚刚经历劫难的冰冷角落。而真正的战斗,清除那蛰伏的毒刺,唤醒沉睡的意识,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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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区“冰窖”的恒定低温,似乎也被一种无形的暖意渗透。维生设备规律的滴答声不再是催命的丧钟,而成了生命重新搏动的乐章。雪童蜷缩在季峰怀里,像一团温热的、打着细小呼噜的雪球,毛茸茸的小肚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它偶尔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咂嘴,粉嫩的小舌头探出来舔一下季峰染血的衣袖,仿佛梦里还在辛勤地进行着它的“舔舐净化”工作。
季峰靠坐在维生床边,下巴抵着雪童毛茸茸的头顶,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测屏。那根代表秦昭意识的绿线,在雪童耗尽力气后一度又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终究没有熄灭。三天来如同巨石压顶的绝望,被那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生命信号撬开了一道缝隙。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他不敢睡,只是僵硬地维持着守护的姿势,仿佛自己就是连接秦昭与这个世界的最后缆绳。
白栀和她的团队在经历了短暂的狂喜之后,迅速调整状态,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更高强度的后续治疗当中。
雪童所展现出的净化能力简直堪称奇迹,它成功地将最凶险的、来自司马徽 AI 的定向变异病毒压制住,并使其大幅削弱。这无疑为后续的治疗工作赢得了极其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高浓度的青铜酶中和剂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精准无比的扫荡部队,它们沿着雪童开辟的“净化通道”,如疾风般迅速而深入地冲入秦昭的机械核心与生物组织结合部。这些中和剂犹如英勇无畏的战士,毫不留情地对那些狡猾蛰伏的紫黑色能量残余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清剿战。
与此同时,季青瑶的时砂则宛如一位技艺精湛、心细如发的织匠,她小心翼翼地运用着时砂的力量,仔细地修补着那些被侵蚀能量破坏的神经传导通路和仿生组织。时砂的光芒如同母亲的手,轻柔而温暖地抚摸着秦昭,为他带来修复和治愈的力量。
而银镯所散发出的光芒,则始终稳定而柔和地笼罩着秦昭,仿佛一层坚不可摧的护盾,保护着他免受外界的干扰和伤害。
第七天……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雪童已经持续不断地给秦昭治疗了整整四天。在这漫长的四天里,无数医生都对秦昭的病情进行了会诊,但他们得出的结论却如出一辙——植物人。
这个结果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毕竟在如此艰难的世道里,连一个正常人都难以生存下去,更别提一个毫无意识的植物人了。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动摇,甚至有人提议放弃治疗,因为继续下去似乎只是徒劳。
然而,就在这一片绝望的氛围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始终坚定不移。那就是雪童,它一直默默地坚持着,不眠不休地发动着自己的异能,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拯救秦昭的决心。
时间在紧张而又充满希望的氛围中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当基地模拟的“清晨”微光透过顶部的光板洒入低温舱时,奇迹发生了——维生床上,秦昭那覆盖着薄薄冰霜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一细微的动作虽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对于一直守候在旁的季峰来说,却如同黎明的曙光一般令人振奋。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呼吸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滞,身体紧绷得像一块石头,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变化。
一下…又一下…
如同破茧的蝶翼,艰难却坚定。
然后,那双紧闭了五天多的眼睛,缓缓地、带着沉重的疲惫和迷茫,睁开了。
不再是混乱的猩红与紫黑乱码,而是熟悉的、带着点暴躁又藏着点戏谑的黑色瞳仁,虽然此刻显得异常虚弱和茫然。
“呃…”一声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
“昭昭!”季峰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想冲过去,却因为怀里熟睡的雪童和僵硬的身体动弹不得。
秦昭的瞳孔艰难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冰冷的合金顶板和刺目的无影灯。她的目光缓慢移动,扫过周围紧张的医护人员,扫过白栀惊喜的脸,最后…定格在床边那个狼狈不堪、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却死死盯着她的男人身上。
她的视线在季峰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艰难地辨认。然后,她的目光下移,落在他怀里那个毛茸茸的、睡得正香的白色团子上。
秦昭的嘴唇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似乎在尝试说话,却只发出一点气音。她的眉头习惯性地皱起,像是在努力思考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季峰这个军装处男怀里会抱着一只小熊?而且看起来还抱得挺顺手?
季峰读懂了她眼中的疑惑和那熟悉的、哪怕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也改不了的嫌弃。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冲垮了他最后的防线。他猛地低下头,额头抵着雪童温暖的绒毛,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三天三夜的恐惧、无助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终于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雪童洁白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