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6日，北京浪潮影视的剧本研讨室里，阳光被百叶窗切成碎片，落在摊开的《归途》二稿剧本上。编剧陈默面前堆着七八本泛黄的历史文献，手指在“主角归国轮船场景”那一页反复摩挲，眉头拧成了疙瘩。导演张弛、联合导演赵刚，还有负责美术的老周，围着长桌坐了一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愁容。
“这里不对劲。”陈默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根据李教授提供的资料，1949年从美国旧金山开往上海的轮船，二等舱的床铺应该是上下铺，过道宽不到一米，可剧本里写‘主角在舱房里来回踱步，看着窗外的大海沉思’——这不符合史实，二等舱根本没那么大空间，而且那个年代的轮船舷窗，直径最多30厘米，根本看不到‘整片大海’。”
赵刚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叹了口气：“陈老师，我知道您想追求真实，但观众看电影是为了共情，不是看纪录片。稍微夸张一点，把舱房改大，舷窗改宽，观众才看得舒服。不然镜头里全是挤挤挨挨的床铺，主角连转身都费劲，怎么展现他的心理活动？”
“不行。”陈默立刻反驳，把文献推到赵刚面前，“这是当年归国学者周明的日记，里面写得清清楚楚：‘舱房小得像鸽子笼，两个人并排走都要侧身，舷窗只能看到一小块天空，想看看大海，得爬到甲板上。’我们要是改了，就是对历史的不尊重，那些老学者要是看到了，会怎么想？”
两人争执起来，张弛夹在中间，脸色为难。老周推了推老花镜，打圆场：“其实也不是不能解决。我们可以把拍摄重心放在主角的特写镜头上，用他的表情展现心理活动，舱房的环境用远景带过，既保留史实，又不影响观感。就是道具组得费点劲，得按文献里的尺寸，1:1还原当年的舱房，连床铺的木头纹路都得对上。”
“1:1还原？”赵刚愣了一下，“那得花多少钱？光是定制舱房的道具，就得几十万，还不算搭建场景的费用。我们的预算本来就紧张，要是在这些细节上浪费钱，后面的沙漠戏、实验室戏怎么办？”
“这不是浪费钱。”门口传来高浪的声音，他手里拿着一份预算表，走进研讨室，“刚才道具组的王组长跟我汇报，说你们在为舱房场景的预算争执。我已经跟他说了，舱房必须1:1还原，钱不够，从我的私人账户里补。”
所有人都看向高浪，赵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高浪的眼神打断：“赵导，我知道你拍过很多商业片，习惯了‘为观感妥协’，但《归途》不一样。这部戏的核心是‘真实’，要是连场景都做不到还原，观众怎么相信我们讲的故事？怎么相信当年那些学者，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回国的？”
他走到陈默身边，拿起那本日记，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周明先生在日记里写，他回国的时候，把研究资料缝在衣服里，怕被美国海关查出来。就这个细节，我们不仅要拍出来，还要拍得细致——他缝资料的线，是哪种材质；衣服的款式，是当年流行的中山装；甚至他缝资料时，手指被针扎破的细节，都要拍进去。这些细节，才是主旋律的灵魂。”
赵刚沉默了，过了很久，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高总，我听您的。道具组需要什么支持，我全力配合。”
解决了场景的争议，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林薇拿着手机走进来，脸色难看：“高总，刚才收到消息，华谊那边也准备拍一部主旋律电影，叫《归国者》，题材和我们《归途》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他们已经联系了几位老戏骨，还放出消息说，要请张艺谋当监制。”
“华谊？”高浪皱起眉头，“他们不是一直看不起主旋律吗？怎么突然跟风？”
“还能是为什么？”林薇冷笑一声，“肯定是看到我们把《归途》当重点项目，怕我们抢占市场，想搅局。他们的投资比我们多，演员阵容比我们强，还有张艺谋当监制，要是他们先开机，我们的戏就被动了。”
张弛也紧张起来：“那我们得加快进度，争取下个月就开机。可主角还没定下来，之前联系的几位老戏骨，都被华谊挖走了，剩下的要么演技不够，要么档期不合适，怎么办？”
“主角的事，我来解决。”高浪放下预算表，拿出手机，“我认识一位老演员，叫李建国，他演过很多历史剧，演技没问题，而且他父亲就是当年的归国学者，对这个题材有感情。我昨天联系过他，他说愿意降薪出演，只要我们能保证戏的质量。”
“李建国？”张弛眼睛一亮，“我知道他！他演的《觉醒年代》里的陈独秀，简直是神还原！要是能请他来当主角，我们的戏就稳了一半！”
“不过有个问题。”高浪顿了顿，“李老师要求，所有和他对戏的演员，必须提前做历史功课，不仅要背熟剧本，还要能说出当年归国学者的基本经历。他说，要是演员连历史都不了解，根本演不好这个角色。”
杨蜜正好拿着资料走进来，听到这话，立刻说：“我没问题！这几天我一直在看周明先生的日记，还有当年的报纸，连1949年的物价、汇率都查清楚了。要是李老师有要求，我可以随时跟他汇报我的功课。”
高浪看着杨蜜，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好，那你明天就去李老师家拜访，跟他聊聊你的角色理解。记住，态度要诚恳，要是他觉得你不合适，就算我推荐，他也不会同意的。”
杨蜜用力点头，抱着资料跑出了研讨室。林薇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说：“杨蜜这孩子，是真拼。这几天为了准备角色，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连助理小周都说，她做梦都在背历史资料。”
“她不是拼，是懂这部戏的意义。”高浪笑了笑，转头看向众人，“好了，主角的事解决了，场景的事也定了，接下来就是开机前的准备。张导，你负责和李老师对接，确定他的拍摄档期；赵导，你配合道具组，监督舱房场景的搭建；陈老师，你继续打磨剧本，重点完善实验室场景的细节；林薇，你盯紧华谊的动向，他们要是有什么动作，立刻汇报。”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研讨室里只剩下高浪和老周。老周犹豫着说：“高总，还有个事，我得跟您说。华谊那边的美术指导，是我的老同学，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华谊的实验室场景，是按现代实验室的标准搭建的，设备都是最新的，拍出来肯定好看。我们要是按1940年代的标准搭建，设备又旧又简陋，拍出来会不会显得寒酸？观众会不会觉得，当年的学者，研究条件就这么差？”
“就是要让观众知道，当年的条件有多差。”高浪语气坚定，“1940年代的中国，连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那些学者回国后，是在破庙里做实验，用土办法代替精密设备，硬生生搞出了科研成果。我们要是把实验室拍得光鲜亮丽，就是在否定他们的努力，否定那段历史。”
他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老周，辛苦你了。道具组要是需要什么资料，随时跟我要，哪怕是1940年代实验室的设备图纸，我也能想办法给你找来。”
老周点了点头，心里的顾虑消散了。他拿起资料，转身去找道具组的人，准备开始搭建实验室场景。
第二天上午，杨蜜按照高浪给的地址，来到李建国老师家。开门的是李老师的妻子，她笑着把杨蜜迎进去，客厅的书架上，摆满了历史书籍和老照片。李建国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归途》的剧本，旁边放着一本厚厚的笔记，上面写满了批注。
“杨蜜是吧？坐。”李建国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把剧本推给她，“这是我看剧本时做的批注，里面有一些我对苏晓这个角色的理解，你可以看看。”
杨蜜接过剧本，翻开第一页，就看到李老师的批注：“苏晓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她的‘爱国’不是口号，是跟着老师回国的‘信任’，是看到国内条件艰苦时的‘迷茫’，是最终选择留下的‘成长’——要演出这种层次感，不能把她演成‘完美的爱国青年’。”
她心里一震，这几天她一直在琢磨苏晓的“爱国”，却没想到，李老师把这个角色的核心，归结为“信任”“迷茫”“成长”。她抬头看向李老师，诚恳地说：“李老师，谢谢您的批注。这几天我看了周明先生的日记，里面写他回国后，看到国内的实验室连显微镜都没有，哭了好几回。我觉得苏晓应该也有这样的时刻——她跟着老师回国，以为能大展拳脚，却发现条件这么差，她会怀疑自己的选择，会害怕，会迷茫，但最后，她还是选择留下，因为她看到老师在破庙里做实验，看到其他学者在为了建设祖国努力，她被感染了。”
李建国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你说得对。苏晓这个角色，最打动人的不是她的‘勇敢’，是她的‘真实’。她不是一开始就坚定，她有过犹豫，有过害怕，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坚守。明天我们试一场戏，就试‘苏晓看到破庙实验室，第一次怀疑自己选择’的那场戏。你回去准备一下，不用刻意煽情，就把那种‘理想和现实落差’的失落感演出来。”
杨蜜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说：“谢谢李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离开李老师家，杨蜜立刻给高浪打电话，把试戏的事告诉他。高浪在电话里笑了：“我就知道你能行。不过别掉以轻心，李老师对演技要求很高，要是你没演好，他照样会拒绝和你对戏。”
“我知道，我会加油的！”杨蜜挂了电话，抱着剧本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开始琢磨那场戏的细节——苏晓看到破庙时，应该是先愣住，然后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书包带，最后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却强装坚强地对老师说：“老师，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建实验室，总会好起来的。”
她反复练习着表情和语气，直到太阳落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长椅。
与此同时，华谊影视的会议室里，总裁王中军看着手里的《归国者》项目策划书，脸色阴沉：“浪潮影视那边，真的请了李建国当主角？还把场景1:1还原？他们疯了吗？一个主旋律电影，花这么多钱在这些没用的细节上，不怕血本无归？”
“他们就是在装清高。”副总张毅冷笑一声，“李建国虽然演技好，但没什么流量，年轻人根本不认识他。我们请的是刘德华、章子怡，还有张艺谋当监制，光是阵容，就能碾压他们。而且我们的剧本，加了很多感情戏，让主角在回国途中，和一位女记者产生了爱情，这样既符合主旋律，又有看点，观众肯定喜欢。”
“感情戏？”王中军皱起眉头，“会不会太商业化了？要是被观众骂‘消费主旋律’，怎么办？”
“怕什么？”张毅满不在乎，“现在的观众，就喜欢看这些。只要我们把感情戏拍得感人，再加上明星阵容，票房肯定不会差。倒是浪潮影视，他们要是按史实拍，全是苦哈哈的情节，观众看都看不下去，到时候票房扑了，看高浪怎么收场！”
王中军点了点头，拿起笔在策划书上签了字：“好，就按你的方案来，加快进度，争取下个月先开机，抢在浪潮影视前面上映。”
张毅笑着答应，心里却有些不安——他总觉得，高浪不是那种会“血本无归”的人，那个年轻人，看似冲动，实则每一步都算得很清楚。
5月10日，《归途》剧组进行试戏。杨蜜穿着1940年代的学生装，站在临时搭建的“破庙”场景里，看到李建国饰演的主角走进来，她按照之前琢磨的细节，一点点展现苏晓的失落和坚强。当她说出“总会好起来的”那句话时，眼里含着泪，却带着一丝倔强，李建国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试戏结束后，李建国拍了拍杨蜜的肩膀：“很好，你抓住了苏晓的灵魂。以后拍戏，就按这个感觉来，不用怕出错，我们一起琢磨。”
杨蜜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连忙说：“谢谢李老师！我一定会好好跟您学习的！”
高浪站在监视器后面，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上扬。林薇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华谊那边已经宣布，《归国者》下个月开机，还放出了刘德华和章子怡的定妆照，网上的热度很高。我们要不要也提前开机，跟他们打擂台？”
“不用。”高浪摇了摇头，“我们按原计划来，7月开机。华谊想抢进度，就让他们抢，越是急着开机，越容易出问题。我们把细节做好，把故事讲好，就算晚几个月上映，观众也会为我们买单。”
他看着正在和李建国讨论剧本的杨蜜，心里充满了信心。他知道，《归途》的拍摄之路，肯定充满了挑战——华谊的打压、预算的紧张、历史细节的还原，每一个问题都可能让项目停滞。但他更知道，只要剧组所有人都坚守“真实”的初心，只要他们能把当年那些归国学者的故事，真实地呈现在大银幕上，这些挑战，最终都会成为这部戏的勋章。
5月15日，《归途》剧组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李建国饰演主角，杨蜜饰演女二号，张弛担任导演，陈默担任编剧。发布会现场，有记者问高浪：“华谊的《归国者》阵容比你们强，投资比你们多，还比你们先开机，你们有信心赢吗？”
高浪拿起话筒，语气坚定：“我们不想和任何人比，我们只想拍好这部戏。《归途》不是一部用来‘赢’的电影，是一部用来‘纪念’的电影——纪念那些放弃优渥生活，回国建设祖国的学者；纪念那些在艰苦条件下，依然坚守理想的人。我们相信，只要我们用心拍，观众就会用心看。”
发布会结束后，高浪收到李建国发来的消息：“高总，谢谢你让我看到，还有人愿意为历史较真。这部戏，我们一定能拍好。”
高浪看着消息，笑了笑。他知道，《归途》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了那些无名英雄，为了那段不该被遗忘的历史，他愿意付出一切。
pS：感谢“你不吃番茄炒蛋”的打赏，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