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清在皇后码头附近复杂如迷宫般的巷弄里成功甩掉了跟踪者。他换了一身早就准备好的、与苦力无异的破旧衣衫,用煤灰略微改了改面容,确认安全后,才绕道前往真正的汇合点——位于香港仔的一处偏僻渔市附近,由周老板另一条线提供的一个小货仓。
当他抵达时,顾长钧一家已经先到了。救护车在成功摆脱跟踪后,按照第二套方案,将他们送到了这里。
货仓里堆放着咸鱼和渔网,气味浓烈,但足够隐蔽。一盏昏黄的电灯下,三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凝重。
“文清兄,没事吧?”顾长钧见他安全抵达,松了口气。
“甩掉了。”陆文清言简意赅,随即眉头紧锁,“但对方盯得很紧,我们之前的据点肯定暴露了。而且,他们似乎对我们的行动模式有所预判。”
顾长钧点了点头,眼神冰冷:“我也感觉到了。去警署那一下,与其说是甩掉了他们,不如说是他们主动放弃了。这说明,他们很清楚我们的底线在哪里,也清楚哪些地方是他们暂时不便触碰的。”
沈如晦抱着已经睡着的念雪,忧心忡忡:“他们……怎么会对我们的行动如此了解?难道……我们中间……”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知道他们转移计划的,只有周老板和几个绝对心腹。
顾长钧和陆文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周老板相助之心不似作伪,但他的手下,或者他那个消息来源,就未必完全可靠了。
“现在不是追究内鬼的时候。”顾长钧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鬼手’下一步想做什么,以及,我们如何反客为主。”
他走到货仓唯一一扇小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海面和不远处渔船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大脑飞速运转。“他们既然知道我们来了香港,也知道我们之前的藏身点,却没有立刻强攻,而是选择跟踪监视……这说明,他们要么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找到我们可能联系的其他同党;要么,就是他们在香港的行动,也受到某种限制,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陆文清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想确认某些信息,比如……顾将军你是否真的在这里,以及,你的身体状况是否如传闻中那样‘重伤未愈’。”
顾长钧眼中精光一闪:“没错!如果我真的重伤濒死,对他们而言价值就大大降低,活捉的难度和意义也不同。他们是在确认猎物的状态!”
这个推断,让事情的脉络清晰了一些。敌人并非无所不能,他们也在试探,在评估。
“既然如此,我们或许可以将计就计。”顾长钧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冷酷的笑意,“他们想确认我的状况,我就给他们看一个他们想看到的‘状况’。”
一个大胆的、引蛇出洞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既然躲藏和逃避无法解决问题,那么,就在这迷雾重重的香江之畔,主动布下一局,看看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