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踏在水泥楼梯上，沉闷的回响混着队员压低的交谈，一点点往二楼逼近。云瑾钻进走廊尽头的杂物间，后背狠狠抵住堆叠的纸箱，灰尘簌簌落在她的校服裙摆上。她死死攥着拳，连呼吸都忘了——此刻胸腔的起伏更像一种徒劳的惯性，却怕极了任何细微动静暴露自己。
杂物间的门歪歪扭扭敞着道缝，刚好能容她窥见走廊。率先上来的是个寸头男生，穿件洗得发白的迷彩服，双手虚拢时，掌心有土黄色微光在指缝间跳，正是刚才那声“小李”。他步子迈得谨慎，眼睛瞪得溜圆，扫到游荡的丧尸就抬手甩块土疙瘩，准头奇好，次次砸在丧尸后脑勺。“搞定！”他压低声音咋呼，语气里藏不住的兴奋，像刚学会新游戏技能的毛头小子。
跟在后面的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镜片碎了一角，却不妨碍他时不时推一把镜架。他手里攥着根磨尖的钢管，另一只手插在裤兜，脚步轻得像猫，路过倒在地上的书包时还顺手勾过来翻了翻，掏出半瓶矿泉水塞进口袋。“别瞎嘚瑟，”他扯了扯小李的衣角，声音透着股冷静的蔫坏，“小心等会儿丧尸没砸到，把天花板砸下来埋了你。”这是张琼。
最后上来的是队长傅怀。
云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那身影太扎眼。他穿件黑色作战服，肩线挺拔得像刀裁，宽肩窄腰的轮廓在紧绷的布料下格外清晰。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一点眉眼，却挡不住下颌线锋利的弧度，连抬手按在腰间手枪上的动作，都透着股沉稳的利落。他没说话，只扫了眼走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冷光的黑曜石，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了一瞬。
“傅怀哥，这边都是空柜子！”小李已经冲到玻璃柜前，拉开柜门时灰尘扬了他一脸，他咳着摆手，“啥值钱玩意儿都没有，看来早被人搜过了。”张琼在旁边的教室门口探了探头，又缩回来，推了推碎镜片：“里面就几张破桌子，还有两只丧尸在晃悠，没活口。”
傅怀没应声，目光却慢悠悠扫过走廊。云瑾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刚才慌不择路，地面的黏腻物上留了串浅淡的脚印，从墙壁根一直延伸到杂物间门口。那脚印不像普通丧尸那样拖沓沉重，边缘带着点人类步态的浅痕，在狼藉的走廊里格外扎眼。
果然，傅怀的脚步顿住了。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串脚印，指腹蹭过地上的污渍，动作很轻，却让躲在门后的云瑾浑身发僵。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虎口处有层薄茧，那是常年握枪才会有的痕迹。
“傅怀哥，咋了？”小李凑过来，顺着傅怀的目光看地面，挠了挠头，“这脚印……是丧尸的吧？看着咋有点怪？”张琼也凑过来，推了推眼镜仔细瞅：“不像普通丧尸的，倒像是……”他话没说完，就被傅怀的眼神打断了。
傅怀站起身，目光落在杂物间那道歪扭的门缝上。他的视线像带着重量，透过门板压过来，云瑾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要被这目光灼穿了。她死死咬着唇——不是怕被当成丧尸打死，而是一种莫名的慌，像小时候躲在假山后偷玩手机，却被家长抓包前的无措。
“没事。”傅怀的声音响起，低沉得像大提琴的低音阶，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可能是刚才丧尸晃悠时踩的。”他收回目光，抬手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别磨蹭，这层没东西，去三楼实验室看看，那里说不定有急救包。”
“好嘞！”小李立刻忘了脚印的事，兴冲冲往三楼冲，跑了两步又回头喊，“傅怀哥你快点！等会儿急救包被别人抢了！”张琼翻了个白眼，跟在后面嘟囔：“就你急，等会儿遇到进化丧尸，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欢。”
两人的吵吵嚷嚷渐渐往三楼去，傅怀却没立刻跟上。他站在原地，又看了眼杂物间的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像是在确认什么。云瑾躲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喘，只能透过门缝看到他黑色作战服的衣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几秒钟后，他转身跟上队员的脚步，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三楼的楼梯口。
云瑾这才像脱力般滑坐在地上，后背的冷汗把校服浸透了，贴在身上黏腻腻的。她抬手按在胸口，心脏还在狂跳，刚才傅怀的眼神、声音，甚至握枪的姿势，都让她心里莫名发堵。
“宿主，刚才吓死我了！”小七的声音在脑海里蹦出来，带着后怕，“傅怀的感知力也太强了吧！差点就发现你了！”
云瑾没应声，目光还落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扶着纸箱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廊里的普通丧尸还在慢悠悠晃荡，路过她时只是“嗬嗬”两声，完全没把她当异类。云瑾深吸一口气，朝着三楼的方向望了望——刚才傅怀说要去三楼实验室找急救包，她现在身体滞涩，说不定能在实验室找到点能用的东西，哪怕是瓶消毒水也好。
她脚步僵硬地往三楼走，关节“咯吱”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刚上三楼，就听到小李的惊呼：“卧槽！这里有急救包！还有两盒消炎药！”紧接着是张琼的声音：“小声点！你想把整栋楼的丧尸都引来？”
云瑾贴着墙壁往实验室挪，透过虚掩的门缝，她又看到了傅怀。他正站在实验台边，手里拿着一管蓝色药剂，指尖摩挲着瓶身，侧脸的轮廓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格外清晰——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连垂眸时眼睫投下的阴影都好看得过分。
原来他这么帅。云瑾心里莫名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觉得荒谬——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
就在这时，傅怀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目光直直望向门口。云瑾吓得立刻缩回脑袋，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又开始狂跳。
“傅怀哥，咋了？”小李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傅怀的声音依旧沉稳，“把急救包和药剂装起来，我们走。”
云瑾听到脚步声往门口来，赶紧转身往楼梯口跑。她的动作还是慢，刚跑到楼梯拐角，就听到身后实验室的门被拉开。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下跑，关节的摩擦声在楼梯间里回荡，像在催促她逃离这个让她心慌的身影。
跑到一楼大厅，她才停下来喘口气，却没注意到，三楼的走廊上，那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站在窗边，目光落在她仓皇逃窜的背影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抬手摸了摸下颌，指尖划过那道薄茧，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刚才那道身影，怎么让他觉得……有点眼熟？
“傅怀哥，走了！”小李在楼梯口喊他。
他收回目光，压下心头的异样，转身跟上队员：“嗯，去下一个点。”
而躲在一楼柱子后的云瑾，还不知道自己刚才仓皇的背影，已经落在了傅怀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