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瞬间明白了其中用意。这是老朱在替儿子铺路,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让他在朝堂之上多支持齐王朱涛,甚至不惜借那层松散的师生关系来加深纽带。他唯有低头谢恩,别无他法。
“大哥,你觉得这样做真有必要吗?”
“我向来独来独往,有没有李善长,真有那么重要吗?”
朱涛对朱元璋的安排有些不解,随即看向朱标问道:“李善长本是你老师,又是淮西勋贵之首,是你得力的帮手。爹把他推给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淮西一派的多数将领,都唯你我马首是瞻。”
“但李善长却常在朝堂上与你意见相左。”
“还有胡惟庸和刘伯温。”
“父亲是想让你我兄弟齐心,只有你我联手,才能压得住这些老臣。”
朱标倒是看得很清楚。此前朱元璋已经与他有过一番交代,对于这件事,他并无异议。这也是稳定大明根基的一种权衡之策。
“可我不太受文臣欢迎。”
“就连我曾力保的刘伯温,也处处与我作对。”
“还有我们昔日的老师宋濂,连同刘伯温组成的浙东一派。”
“朝堂比战场更复杂。”
“这也是我不想入朝为官的原因。带兵打仗多痛快!”
“不用思前想后!”
“毕竟。”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也是常理。”
朱涛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历朝历代,总是逃不过这个困局:要么武将飞扬跋扈,权倾朝野;要么文臣大权在握,代行皇权。想要真正实现权力之间的平衡,谈何容易?
但旋即,他又点了点头。
眼前的洪武皇帝朱元璋,就真正做到了!
在朱标去世后,他雷霆手段,清理了大批文臣武将!
为大明的蜕变铺平了道路!
这才有了后来雄才大略的永乐大帝朱棣!
这才是真正令人敬畏的存在!
大明江山能延续近三百年,并非偶然!
因为,在那个时代,只有心狠手辣之人,方能稳坐皇位!
往上追溯!
天策上将李世民,陈桥兵变的赵匡胤,哪一个不是手段高明?
出身也都是艹莽!
除了门第不同!
命运竟如此相似!
所谓权衡之术?
他们一个个都玩得炉火纯青!
当然。
赵匡胤结局实在让人唏嘘,死因成谜。
“哐当。”
朱元璋步伐稳健地走在通往聚贤堂的路上。忽然,脚步一顿,像是踩空了一般。他低头一看,抬脚猛地一踏,那块石砖竟被踩出了一个大坑。他皱起眉头,眼中透出一丝愤怒,转头对李善长质问道:“这石砖怎会如此脆弱?难道这就是为恩科大试准备的御道?”
“是谁负责的工程?”
他最痛恨那些贪赃枉法之人,尤其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搞鬼。今日若不彻查,岂不让人以为他朱元璋好欺负?
“回陛下。”
“工程由工部主办,营造司具体负责。”
李善长额头冒出了冷汗,赶忙躬身答话。
“大试那天。”
“所有学子都要从这条路上走过?”
“啊!”
“要是踩出个洞来怎么办!”
“这可是汇聚天下学子的聚贤堂!”
“怎会建成这种豆腐渣工程!”
朱元璋脸色铁青,身为帝王的威压瞬间压了下来。他怒视左右众臣,声音如雷般炸响!
“陛下!”
“或许只是用料时一时疏忽。”
李善长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辩解。工部之事他从未插手,没想到竟有人胆大至此,敢在这种地方动手脚,简直是胆大包天!
“一时疏忽?”
“取刀来!”
朱元璋的怒火转为冰冷杀意。他接过侍卫的刀,直奔聚贤堂外的柱子,一刀劈下,柱子竟从中裂开——本该是实心的梁柱,如今却成了空心!
“竟然是空心的!”
“这等顶梁柱,竟然中看不中用!”
“这大殿能撑几天?”
“这到底是什么梁柱,是棺材板吧!”
“到底是谁负责的工程!”
老朱神情阴沉,脸上没有一丝波动,这种状态,往往意味着他即将动杀机。站在旁边的朱涛也冷冷盯着李善长,语气森寒:“相国,如果此事你并不知情,那就立刻派人彻查,否则本王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明第一次恩科,竟然被如此轻慢!”
“朝廷的恩泽,全被一群小人吞掉了!”
“贪官!”
“奸佞!”
“这里面一定有贪官在捣鬼!”
“好在今天被咱挖出了一个大洞!”
“挖出了一群贪官奸佞!”
“到底是谁干的?”
朱元璋朝朱涛摆了摆手,接着目光扫过殿下的文武百官,见无人出面回应,便冷冷说道:“等咱查出来是谁,一定砍了他的脑袋,把那脑袋埋在那个洞里,让全天下的读书人从他头上踩过去,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涛儿。”
“这件事由你全权处理,你和太子一起,把那个混账给咱找出来。”
“哪怕牵涉到淮西的功臣贵胄,你也不用顾虑,有事咱替你担着!”
朱元璋怒意未散,看着朱涛道:“好好整顿一下朝堂,让那些贪官污吏见识见识,咱大明的雷霆手段!”
“儿臣领命。”
“定不负父皇重托。”
朱涛与朱标眼中俱是燃起怒火。这是对大明朝的公然挑衅,也是对朱家皇族的蔑视,岂能容忍!
“这下麻烦了!”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一场震动朝野的大事!”
“究竟是哪个该死的家伙,竟敢在国子监行贪渎之事!”
李善长心中暗叹,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当今皇上雄才大略,出身贫寒,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
再说大明建国才多久?
就有人胆敢在国子监搞鬼?
这不是在扇朱元璋的脸么?
他怎能不怒?
换作李善长自己,也定会雷霆震怒!
“我们先回东宫吧。”
“那边还有一桩难缠的事等着你处理。”
太子朱标望着朱元璋离去的背影,转身对李善长道:“至于揪出聚贤堂工部的主事,韩国公,你是国之重臣,又是孤的恩师,孤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不要让孤失望。”
“走吧。”
“真是一群愚蠢至极的人。”
“想贪污受贿,也不挑个隐蔽的地方?”
朱涛扫视群臣,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别等孤查出来。若真让孤查到,灭九族我都嫌轻,孤灭你十族!”
话音未落,朱涛已与朱标一同步出国子监。这次风波正好是一个契机,可以让那些心存侥幸的淮西权贵明白,在这片广袤的大明江山中,谁胆敢违法乱纪——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诛十族也是天子的宽恕!
“国之栋梁!”
“大明真龙!”
“帝国双杰!”
“这般气势,已经不输当今圣上!”
“而且杀伐果决,手腕老练,刚柔并济,这般人物,一个时代竟出三人,实在让人惊叹!”
李善长虽年事已高,却尚未糊涂,眼前龙腾虎跃而去的两位皇子,神似当年太祖,令他心中泛起一丝忧虑。
再者,
太祖已经开始清算淮西功臣!
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倘若此事处理不当,
他们恐怕再无翻身之地!
“请胡相来我府中议事!”
李善长低声对身边的吉安侯陆仲亨说道:“你也悄悄去查一查,此事是否出自淮西一脉,还有,务必秘密行事,绝不能惊动圣上,否则,我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是。”
“相国,属下想起一人。”
“工部营造司主事马南山,人称马三刀,似乎就是聚贤堂的承办人,莫非是他?”
吉安侯忽然想起一个名字,低声对李善长说:“若真是他所为,那就糟了,圣上本就对我们不满,而马南山又是淮西旧臣,爵封忠勇伯!”
“荒唐!”
“老夫真是大错特错!”
“我也记起来了,营造考场的任务交到工部后,马南山曾被尚书驳回,还特来求老夫替他说情。”
“原来这事,老夫也脱不了干系。”
李善长眼神一凝,脸色骤变。他虽不至于因此送命,但用人不当的罪名也足以令本就疑心极重的太祖对他更为忌惮,这一步走错,便会步步皆错!
“不必再请胡相了。”
“你立刻安排,让马南山尽快找个人来顶罪!”
“否则等太子回过头来查,我们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
“再替老夫提醒工部尚书薛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心中要有分寸,别被人当刀使!”
李善长不愧是辅佐太祖打天下的老臣,转瞬之间已有了应对之策。安排妥当,找人背锅,既能保全马南山,也不致牵连淮西众人。
“属下明白。”
吉安侯陆仲亨点头应下,随即快步离开国子监。
却不知,在他们周围,
一双双冷眼正默默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是大明最黑暗的组织——锦衣卫,专为天子刺探情报、搜寻罪证,潜伏于阴影之中!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