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的手,悬在半空中。
她的指尖还保持着想要挽住陆铮胳膊的姿势,但整个人像是被人用冰水从头浇到脚。
“你说什么?”
姜晓荷没有重复。
她只是站在那里,手握着陆铮的胳膊,姿态自然得像呼吸。
苏婉清的目光,从姜晓荷的脸,一路往下扫。
旧毛巾扎着的头发,沾了灰的脸颊,粗布工装上还有刚才搬木料留下的木屑。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阿铮,你在跟我开玩笑?”
陆铮抽回了胳膊。
动作很轻,但力道很坚决。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他说,“苏婉清,我已经结婚了。这位是我妻子,姜晓荷。”
苏婉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她盯着姜晓荷,眼里的轻蔑变成了不可置信。
“你……你是乡下来的吧?”她的声音拔高了,“你知不知道阿铮是什么身份?你一个乡下女人,也配……”
“苏小姐。”
姜晓荷打断她。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很礼貌地做了个自我介绍的手势。
“我是姜晓荷,这家陆家菜馆的老板。”
她停顿了一下。
“这里是我的工地,请你不要打扰施工。”
苏婉清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女人,说话竟然这么不客气。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
“苏小姐如果没别的事,请回吧。”姜晓荷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
苏婉清咬着牙,叫住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调整了表情,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温柔的笑。
只是这次,笑容里多了一丝讽刺。
“姜小姐,我想你误会了。”她说,“我跟阿铮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是世交。陆家和苏家,早就有过婚约。”
她看向陆铮,眼里满是深情。
“阿铮,你不会忘了吧?爷爷和我父亲,当年可是亲口定下的。”
姜晓荷没说话。
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陆铮。
陆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是以前。”他说,“陆家出事后,苏家第一个撇清关系。”
苏婉清的脸,又红了。
“我……我也是被逼的……”
“你被逼的,不代表婚约还在。”陆铮打断她,“我现在已经结婚了。”
苏婉清咬了咬嘴唇。
她突然换了个语气,声音里带着急切。
“阿铮,你听我说。”她往前走了两步,“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想过没有,陆家要东山再起,光靠你一个人,能行吗?”
她指了指周围的工地。
“你看看这里,破破烂烂的,就算重建起来,又能怎么样?赵家在京城的势力,你比我清楚。”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可如果有苏家帮你,一切就不一样了。苏家在军区的影响力,是赵家比不了的。只要我们联姻,陆家复兴,指日可待!”
姜晓荷听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冷意。
这个女人,说得冠冕堂皇。
可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陆铮,眼里的占有欲,藏都藏不住。
“苏小姐。”
姜晓荷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陆家的复兴,要靠的是实力,不是裙带关系。”
苏婉清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你懂什么?”
“我懂。”姜晓荷说,“我还懂,真正的帮助,是雪中送炭,不是锦上添花。”
她看着苏婉清。
“陆家最难的时候,你在哪儿?”
苏婉清脸色煞白。
“我……”
“现在陆家有了起色,你又回来了。”姜晓荷笑了,“苏小姐,你说,这是帮忙,还是占便宜?”
苏婉清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一个乡下女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有资格。”姜晓荷说,“因为我是陆铮的妻子。”
她顿了顿。
“而你,不是。”
苏婉清盯着姜晓荷,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猛地转向陆铮。
“阿铮,你真的要为了这个女人,放弃陆家的未来吗?”
陆铮看着她。
目光很平静,但透着一股冷意。
“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只会是姜晓荷。”
他说完,转头看向姜晓荷。
“以后,不要再来了。”
苏婉清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好。”她咬着牙,“你会后悔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碎石上,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那辆黑色的轿车,很快就开走了。
院子里,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木料的声音。
姜晓荷松开了陆铮的胳膊。
她转身,想回楼上继续检查地板。
“晓荷。”
陆铮叫住她。
姜晓荷回头。
“谢谢。”陆铮说。
姜晓荷愣了愣,随即笑了。
“谢什么,我是你妻子。”
她说完,转身上楼了。
陆铮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半晌,他才转过身,继续指挥工人干活。
可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笑。
忠叔从厨房那边走过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三少爷,少奶奶。”他压低声音,“苏家……不好惹啊。”
姜晓荷正在二楼检查楼板,听见这话,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苏家怎么了?”
忠叔叹了口气。
“当年,老爷子跟苏老爷,确实有过口头婚约。”他说,“虽然后来苏家撇清了关系,可这婚约……在老一辈心里,还是算数的。”
姜晓荷心里“咯噔”一下。
“你是说,陆老爷子,认这个婚约?”
忠叔点头。
“老爷子是军人出身,最讲信义。”他说,“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三少爷娶了别人,怕是……”
他没说下去。
可姜晓荷已经明白了。
陆老爷子,会不会认她这个孙媳妇,还是个未知数。
她深吸了一口气。
“忠叔,陆老爷子现在在哪儿?”
“被软禁在京城郊外的一座老宅里。”忠叔说,“赵家表面上说是,其实就是变相囚禁。”
姜晓荷没说话。
她知道,陆家要翻身,陆老爷子是绕不过去的坎儿。
她得想办法,见一见这位老人。
夜里,姜晓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院子里,传来陆铮翻身的声音。
“睡不着?”他问。
“嗯。”姜晓荷说,“在想苏婉清的事。”
“不用想她。”陆铮说,“她翻不起什么浪。”
姜晓荷沉默了一会儿。
“陆老爷子那边……”
“他会理解的。”陆铮说。
可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姜晓荷正要说话,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声音很急促。
陆铮猛地坐起来,抓起拐杖。
姜晓荷也翻身下床。
忠叔去开门,很快,小五冲了进来。
他的脸上,全是汗。
“三少爷,少奶奶!”他喘着气,“出大事了!”
姜晓荷心里一紧。
“什么事?”
小五擦了擦额头的汗。
“老爷子那边,传话来了。”
他顿了顿。
“他老人家,要见少奶奶。”
院子里,瞬间安静。
姜晓荷的心,猛地揪紧了。
陆老爷子,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