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的身体僵了。
就僵在那里，半蹲着，手里的铁丝还插在箱锁里。
陆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语气冰冷。
“白小姐。”
他顿了顿。
“半夜不睡，是在找什么东西?”
白薇猛地回头，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秦……秦同志，您误会了，我……我只是起夜，正好看见箱子没锁好，想帮你们……”
“是吗?”
陆铮的声音更冷了。
他坐在上铺，手搭在膝盖上，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白薇脸上。
“那你手里的铁丝，是准备帮我们修锁?”
白薇的笑容凝固了。
她猛地站起来，拍了拍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秦同志说笑了，我……我这就回去睡。”
她转身要走。
陆铮突然开口。
“赵家内卫，的徒弟。”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我说的对吗?”
白薇的脚步顿住了。
她的后背僵得像块木板。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姜晓荷从铺位上坐起来，看着白薇，眼神清醒得不像刚睡醒的人。
白薇慢慢转过身。
脸上那副热络的笑容，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你怎么知道?”
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白天那副柔柔弱弱的腔调，反而带着一股子阴狠。
陆铮冷笑一声。
“你师父当年在我腿上留了三刀，我记得他的手法。”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白薇的手上。
“你刚才撬锁的时候，左手大拇指压铁丝的角度，跟他一模一样。”
白薇的脸色变了。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铁丝。
就在这时，靠窗的老教授叹了口气。
他缓缓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
“姑娘，回头是岸。”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着一丝清明。
“赵家这条路，走不长的。”
白薇盯着老教授，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
“你是谁?”
老教授笑了笑，没答。
只是把眼镜重新戴上，又拿起了那份《人民日报》，翻到第三版，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一篇文章的标题。
——《关于加强军地合作，推进农村经济建设的指导意见》。
白薇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向陆铮，再看向姜晓荷，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早就知道我会来?”
姜晓荷没说话。
只是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上面密密麻麻记了一页。
——“白薇，女，二十三岁，赵家培养的内卫，擅长伪装和近身搏斗，师从，左手大拇指有旧伤，包纱布时习惯缠成斜纹。”
白薇的脸彻底白了。
她死死盯着姜晓荷手里的本子，声音都颤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姜晓荷合上本子，笑得人畜无害。
“你们赵家的人，喜欢查别人的底细。”
她顿了顿，眼神一冷。
“我也喜欢。”
白薇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突然后退一步，手猛地伸向腰间。
下一秒，她从腰带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在昏暗的包厢里一闪而过。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
她咬着牙，眼里闪着狠厉。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猛地朝陆铮扑了过去。
匕首直直刺向他的喉咙。
就在这时——
姜晓荷动了。
她没尖叫，没躲。
反而一把抓起桌上刚打了热水的暖水瓶，对着白薇的脸就砸了过去!
白薇眼角余光瞥见，瞳孔猛地一缩。
她被迫闪躲，身形一偏。
就是这一偏——
破绽露出来了。
陆铮的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咔嚓”一声。
白薇吃痛，匕首脱手，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陆铮一记手刀砍在她后颈上。
白薇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倒了下去。
包厢里，重新安静了。
姜晓荷放下暖水瓶，手还在抖。
陆铮把白薇拖到角落，从她身上搜出一个小巧的注射器，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还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他展开，扫了一眼，眉头拧得更紧了。
“密令。”
他把纸递给姜晓荷。
姜晓荷接过，借着窗外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目标:夺取物品，不惜一切代价。”
她抬起头，看向陆铮。
“Z是什么?”
陆铮沉默了片刻。
“我父亲的私人印鉴。”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
“是重新集结陆家旧部的关键信物。”
姜晓荷的心一沉。
她看着那张纸，突然明白了赵家为什么这么急。
陆家要回来了。
而赵家，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老教授这时放下报纸，缓缓开口。
“这姑娘不能交给乘警。”
他顿了顿，声音很平静。
“赵家在铁路系统也有人，把她交上去，不出两小时就能捞出来。”
陆铮点头。
“我知道。”
姜晓荷看着昏迷的白薇，突然心生一计。
“让她。”
她顿了顿，看向陆铮。
“但得消失得合情合理。”
陆铮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你打算怎么做?”
姜晓荷蹲下身，从白薇腰包里翻出那支注射器。
“用她自己的东西。”
她拿起注射器，对着灯光看了看。
“镇定剂，对吧?”
陆铮点头。
姜晓荷笑了。
“那就让她好好一觉。”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睡到下一站。”
火车在黑夜里继续前行。
车轮碾过铁轨，发出有节奏的“咔嗒咔嗒”声。
包厢里，白薇被注射了镇定剂，躺在角落里，呼吸绵长。
姜晓荷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写了几行字。
——“这位女同志精神似乎出了问题，需要帮助。”
她把纸条折好，塞进白薇的上衣口袋。
陆铮看着她，眉头微微挑起。
“你这是……”
姜晓荷拍了拍手，笑得人畜无害。
“金蝉脱壳。”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
“下一站，咱们下车。”
“让等在京城主站的欢迎队伍，扑个空。”
陆铮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低笑出声。
“晓荷。”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宠溺。
“你这个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姜晓荷眨了眨眼。
“装了你啊。”
陆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晓荷，有你真好。”
火车驶入下一站。
汽笛声响起。
陆铮背起行李，牵着姜晓荷的手，悄无声息地下了车。
老教授跟在后面，拄着拐杖，步伐稳健。
月台上空空荡荡。
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照着他们的影子。
姜晓荷回头看了一眼火车。
车厢里，白薇还躺在角落，睡得安静。
而那张纸条，静静地躺在她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