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张明辉,一名来自香江九龙纺织厂的普通工人。
说一句实在的话,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有站上这么光鲜亮丽舞台的一天。
虽然这只是魔方比赛的香江区域赛,可当我看到tVb的摄像机正对着我的时候。
我就清楚我紧张的模样可能正被传送到香江千家万户的电视机里面。
那一刻,我的心情如同维多利亚港的水,看着表面平静,底下却是起伏不定。
我第一次见到魔方,是在我们老板儿子手里。
那天我刚下夜班,眼睛又干又涩,瞳孔里面布满了血丝,手指头也因为整天摸纺线,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那天,老板的儿子阿强拿着个彩色的小方块,在手里哗啦啦地转,看得我眼花。
可真正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的,是他和老板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这次区域赛的总冠军,能拿到一万美金!
一万美金啊!我当时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我在厂里吭哧吭哧干十年,挣的钱,不吃不喝加起来,大概也就这个数。
因为这个,我这个对数学一窍不通的大老粗,心一横,咬咬牙,从紧巴巴的工钱里挤出十港币,在正大便利店也买了一个最普通的标准款魔方。
十块钱,说不肉疼是假的,这已经差不多是我两天的饭钱了。
打那以后,我的日子就变了样。
每天下了工,不管多累,我都揣着那个魔方,跑到维多利亚港边的长椅上坐着。
港边的灯不算亮堂,我就借着那点光,一个人闷头琢磨。
听人家说,这小小的魔方,有43,252,003,274,489,856,000种变化。
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没什么窍门,全靠笨办法,一遍遍地试,一遍遍地错。
手指头经常被那塑料棱角磨得生疼,甚至破皮,可我就像着了魔,一点不觉得苦。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一遍遍重复着刚刚摸索出的公式,好多回,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天边都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中,香江天气刚有点回暖,中环广场里头却紧张得叫人冒汗。
预选赛那天,赛场里安静得出奇,就只能听见选手们手指头无意识地敲桌子声,还有魔方转动的“咔嗒”声,夹杂着大家有点紧张的呼吸声。
终于轮到我了,不由地搓了搓手,却发现手心全都是汗。
我的回合很快就结束,可当裁判喊出“15.36秒”这个成绩时,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晋级了!
能去参加亚洲区的决赛了!虽然我知道这成绩跟世界上那些顶尖高手没法比,但对我这么一个业余的、刚从车间里出来的工人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
四月五号,亚洲区总决赛在气派的香江会议展览中心敲锣打鼓地开始了。
好家伙,来自亚洲各地的高手都来了,那场面,在魔方才刚问世不久的1974年,绝对算得上是大阵仗了。
开幕式上,主办方凤凰玩具的总经理翁以登上台讲话,他的话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魔方,不单单是个玩具,它是能帮人改命的工具。
今天,你们的手指头转动的,不光是魔方,更是你们自个儿往后的人生路!”
这话说得,我当时心里就是一震。
站我旁边那个从马来西亚来的选手,叫陈志远的,悄悄跟我嘀咕:“我可是把家里传下来的怀表都给卖了才凑够路费来的,说啥也得拿个名次回去。”
我瞥见他手里那个魔方,六个面都贴满了胶布,看来是真下了苦功夫练的,心里不免也多了几分压力。
决赛的规矩是拧五次,取平均成绩,这不但要比谁手快,更比谁心里稳当。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个陪我熬过无数夜晚的魔方握在手里,那塑料的触感熟悉得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
裁判一声“开始”,我的整个世界“唰”地一下就缩小了,只剩下手里这个五彩斑斓的方块。周围啥声音都听不见了,就只有魔方转动的“咔嗒”声,又脆又响。
坏就坏在第三次的扭动。不知道咋回事,一个层突然就卡住了,拧不动!
我脑子“嗡”地一下,冷汗“噌”地就冒了出来,瞬间就把比赛服给打湿了。
那一刹那,纺织机那种单调重复、看不到头的画面猛地闪现在我眼前,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完了,要糟!”
可也就在快放弃的边缘,我脑子里又闪过我是怎么从机器轰鸣的车间,一步步走到这个灯光闪耀的台子上的。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强迫自己稳住神,重新调整呼吸,硬着头皮,凭着一股劲儿把后面的比赛顶了下来。
当最终成绩打在大屏幕上——平均12.45秒,排名第五——我盯着那几个数字,半天没说出话。
冠军是一万美金,被一个泰国小姑娘拿走了,我拿到了两千美金。
这笔钱对冠军来说可能不算啥,但对我而言,却是改变我人生的第一桶金,实实在在的第一桶金!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比赛,我好像一下子开了窍。
我打算用这笔钱,在香江开个教小孩玩魔方的培训班。
为什么?
因为我从凤凰玩具的员工那儿打听到了,以后这种魔方比赛还会继续办,而且魔方现在顶着“益智玩具”的名头,正火着呢!
这说明什么?
说明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想学,那我就不愁没有学生。
魔方,它在我眼里,早就不单单是个玩具了。
它好像自己长成了一个世界,比赛、教学、娱乐,都能围着它转。
我好像已经能看见,将来某一天,我站在自己教室的窗户边,看着底下的学生们一个个埋着小脑袋,专注地转着手里的魔方。
那一刻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当初手指的每一次转动,不光是还原了那个六色方块,更是把我自己的人生道路,一点一点地,转到了全新的方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