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劳动监察大队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傍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鲁智深心头的燥热和憋闷。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一片压抑的橘红，车流喧嚣，行人匆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的无力。他脚步沉重，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荆棘上。
路边，一个油腻的小吃摊冒着白烟。鲁智深径直走过去，喉咙干得发紧。“老板！三瓶冰啤酒！最冰的！” 他的声音沙哑。老板麻利地从冰柜深处捞出三瓶挂着白霜的玻璃瓶，瓶身冰冷刺骨。
“啵！啵！啵！”
三声清脆的开瓶声！鲁智深抓起一瓶！仰起脖子！喉结剧烈滚动！“咕咚！咕咚！咕咚！” 冰凉的、带着强烈气泡感的液体！如同瀑布般冲入喉咙！瞬间浇灭了喉咙的灼烧感！却浇不灭心头的怒火！他几乎没换气！一瓶见底！空瓶被他重重顿在油腻的塑料桌上！发出“哐当”一声！接着是第二瓶！第三瓶！冰冷的酒精混合着苦涩！在胃里翻腾！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和麻木！试图麻痹那无处宣泄的愤怒和挫败！
他放下最后一个空瓶！瓶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粗壮的手指滑落！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泡沫！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街角！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缩！视线死死钉在电线杆上一张花花绿绿的小广告上！
“高价收房！现金交易！急！急！急！”
下面是一串醒目的手机号码！
一个大胆！甚至带着几分疯狂的计划！如同闪电般！瞬间劈开他混沌的脑海！照亮了前路！他眼中颓丧的火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两簇跳动的、充满野性和决断的精光！
…………
当晚。某高档KtV。VIp包厢。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廉价香水、果盘甜腻和烟草的混合气味，熏得人头晕。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如同重锤，疯狂敲打着耳膜和心脏，七彩的射灯在烟雾缭绕中疯狂旋转，切割着昏暗的空间，光怪陆离，如同群魔乱舞。
包厢厚重的门被推开。鲁智深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太合身、但标签昂贵的深色条纹西装，紧绷的布料勾勒出他虬结的肌肉轮廓，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粗壮的脖子上。一条足有小指粗、金光闪闪（但细看有些掉色）的链子挂在胸前，随着他的步伐晃荡着。他剃得发青的光头在迷幻的灯光下泛着油光，脸上刻意堆出一种粗鄙而贪婪的“暴发户”笑容。
程小雨紧跟在他身后，穿着一身略显拘谨的职业套装，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包，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哎哟！王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鲁智深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那个大腹便便、梳着油亮背头、正搂着陪酒小姐灌酒的王金水！他立刻操起一口刻意模仿的、浓重得有些夸张的山西腔！脸上堆满夸张的、近乎谄媚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张开双臂！如同熊抱般！一把将猝不及防的王金水搂了个结结实实！力道之大！差点把王金水勒得背过气去！
“兄弟我是马老板！山西来的！搞煤矿的！听说……听说王总您在南城那块风水宝地……急着出手？！哎呀！真是巧了！兄弟我正想找块地皮盖个会所呢！哈哈哈！”
王金水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懵！他挣扎着从鲁智深铁箍般的臂膀里脱出身来！小眼睛滴溜溜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土财主”！脸上迅速堆起职业化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狡黠的笑容：
“哎哟！马老板！幸会幸会！您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啊！不过……” 他搓着手，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那块地吧……嘿嘿……有点小麻烦……几个不长眼的民工……闹了点小纠纷……有点棘手……”
“嗐——！！！” 鲁智深大手一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打翻桌上的果盘！他满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在王金水旁边！沙发深深陷了下去！他拿起桌上的茅台酒瓶！不由分说地给王金水和自己面前的空杯倒满！酒液金黄！香气浓烈！
“王总！您这就见外了！民工闹事？！那也叫事儿？！” 他端起酒杯！和王金水重重一碰！“叮！”一声脆响！“要我说啊！王总您这才是高人！高招！” 他凑近王金水！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同道中人”的猥琐和得意！“我那矿上！也是这么干的！跟那帮傻大粗签合同！搞两份！一份糊弄他们！写得天花乱坠！月薪一万！包吃包住！另一份！藏着掖着！按吨算钱！爱干不干！等他们闹？！嘿！白纸黑字！签了字的！闹到天王老子那儿去！也是他们理亏！仲裁？！法院？！能拿我怎么样？！哈哈哈！”
几杯高度白酒下肚！王金水的警惕心在酒精和“同道中人”的吹捧下迅速瓦解！他脸上泛起油光！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他拍着鲁智深的肩膀！舌头都有些打结：
“马……马老板！你……你是明白人！明白人！！” 他打了个酒嗝！喷出一股浓烈的酒气！“不过……嘿嘿……我这招……比你那……还……还绝！！”
他凑得更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鲁智深脸上！“先用……用个劳务公司签！叫什么……众诚！对！众诚！等工程快完了！钱……钱到手了！劳务公司？！嘿！申请破产！债务？！滚他娘的蛋！老子换个新公司！换个新名字！金海湾！好听吧？！接着干！那帮泥腿子？！懂个屁！合同都看不懂！找谁要钱去？！哈哈哈！”
程小雨坐在稍远的位置！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她看到时机成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和“崇拜”：
“王总……那……那要是工人真去法院告呢？他们……他们不会留证据吗？”
“告？！哈哈哈哈——！！！” 王金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他指着程小雨！如同看着一个天真的孩子！“小秘书！你……你太嫩了！告？！拿什么告？！合同？！他们签的那份！早他妈被我收回来了！或者……一把火烧了！证据？！狗屁证据！他们连自己签的是啥都不知道！！”
他得意地晃着酒杯！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残忍！“上个月！那帮傻逼！还想去堵我公司大门？！哼！老子一个电话！报警！说他们扰乱公共秩序！聚众闹事！警察来了！二话不说！全他妈给老子轰走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哈哈哈！爽快！！”
鲁智深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一股狂暴的杀意如同火山熔岩般在胸腔里疯狂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感觉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立刻拧断这畜生脖子的冲动！他强挤出一个更加“豪爽”的笑容！端起酒杯！再次给王金水满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总！高！实在是高！来！兄弟再敬你一杯！佩服！佩服啊！！”
他一边劝酒！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更深处：“不过……王总……这钱……这么多钱……总得有个去处吧？放公司账上……不怕被查？”
王金水此刻已经完全被酒精和得意冲昏了头脑！他神秘兮兮地凑到鲁智深耳边！喷着酒气！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嘿嘿……这……这你就不懂了吧？钱？！早……早他妈转走了！我小舅子！在……在开曼群岛！搞了个皮包公司！走账！懂吗？！还有……我大姨！在老家！开了个养猪场！流水……大着呢！钱……洗干净了！谁也查不到！哈哈哈！神仙也查不到——！！！”
桌子底下！程小雨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屏住呼吸！手指摸索着！终于！在黑色手包的夹层里！按下了那个小小的、冰冷的录音键！红色的指示灯！在昏暗的桌底！如同恶魔的眼睛！悄然亮起！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
…………
三天后。“金海湾地产”总部。
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明媚，办公室内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王金水正翘着二郎腿，叼着雪茄，得意洋洋地翻看着新项目的策划书。
“砰——！”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陈科长！穿着笔挺的监察制服！面色冷峻！带着几名同样严肃的监察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几名身着深蓝色警服、眼神锐利的经侦支队民警！
王金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雪茄“啪嗒”一声掉在光洁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他猛地站起身！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保安！保安——！！！”
陈科长面无表情！如同宣读判决书般！将一份文件拍在王金水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王金水！我们是市劳动监察大队联合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现依法对你公司涉嫌恶意欠薪、转移资产、合同诈骗等违法行为进行调查！请你配合！”
“胡说八道！污蔑！我要告你们诽谤——！！” 王金水额头青筋暴起！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
程小雨从陈科长身后走了出来！她手里！举着一支小巧的银色录音笔！眼神坚定！如同握着正义的利剑！她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王金水那得意忘形、充满狡诈和残忍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起来！
“……先用劳务公司签……等工程快完了……申请破产……新公司换个名字接着干……”
“……合同？！早他妈被我收回来了！或者……一把火烧了！……”
“……钱？！早……早他妈转走了！我小舅子！在……在开曼群岛！……”
“……我大姨！在老家！开了个养猪场！流水……大着呢！钱……洗干净了！谁也查不到！……”
王金水的脸色！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变得惨白如纸！他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豆大的汗珠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浸湿了昂贵的衬衫领口！他双腿一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噗通”一声！瘫坐在他那张象征着权力和财富的真皮老板椅上！嘴巴张得老大！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鲁智深！站在人群最后！穿着笔挺的辅警制服！如同铁塔般矗立！他冷冷地看着瘫软如泥的王金水！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看穿一切的锐利！他走上前！将一份从税务局紧急调取的、清晰标注着异常资金流向的流水单！轻轻放在那支还在播放着罪恶录音的录音笔旁边！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陈科长拿起那份流水单！目光扫过王金水那张死灰般的脸！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铁！一字一句！清晰地宣读：
“王金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六条之一！你涉嫌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同时！根据你转移资产、逃避支付的行为！以及合同诈骗的犯罪事实！我们将依法移送司法机关处理！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
一个月后。劳动仲裁庭外。
阳光灿烂！树影婆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轻松！三十多名农民工！穿着洗得发白但整洁的工装！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如同过节般！将鲁智深团团围在中间！
“鲁哥——！！！”
“鲁警官——！！！”
“恩人呐——！！！”
激动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饱含着无尽的感激！
老周！那个曾经佝偻着背、满脸绝望的汉子！此刻腰板挺直了不少！他挤在最前面！布满老茧和裂口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囊囊的、印着“化肥”字样的旧塑料袋！里面！是满满一袋炒得喷香、还带着热气的花生米！他旁边！一个年轻工友！高高举着两瓶冰镇啤酒！瓶身上凝结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鲁哥！拿着！自家地里收的花生！炒的！香着呢！” 老周声音哽咽！眼眶通红！将那袋沉甸甸的花生米！硬塞进鲁智深怀里！花生特有的焦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鲁警官！喝口冰啤酒！解解乏！” 年轻工友也把啤酒塞过来！冰凉的触感透过瓶身传来！
“好！好！谢谢兄弟们！” 鲁智深眼眶也有些发热！他接过花生和啤酒！那沉甸甸的分量！如同工友们沉甸甸的心意！他咧嘴笑着！露出两排白牙！笑容憨厚而满足！
工资款！终于！一分不少！全部到账了！王金水名下的三套豪宅被法院拍卖抵债！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也永远被钉在了建筑行业的耻辱柱上！上了黑名单！彻底断了后路！
“鲁哥啊……” 老周用力抹了一把眼角溢出的泪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感慨！“要不是你……我们这帮……只会出死力气的粗人……哪懂这些弯弯绕绕的门道啊……你……你咋变得……这么懂法了？！跟变了个人似的！”
鲁智深摸了摸自己那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光头！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和感激：“嘿嘿！都是师父教得好！” 他抬起手！指向不远处！梧桐树荫下！一张长椅上！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老花镜的清癯老人！正悠闲地翻看着当天的报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安详睿智！
“走！我带你们去认识认识我师父！郑老！” 鲁智深的声音洪亮！充满了力量！“以后啊！再遇到事儿！可别傻乎乎地就知道蛮干了！得学会用这个！” 他拍了拍自己警服口袋里那本硬邦邦的《劳动法》口袋书！“法律！才是咱们最硬的拳头！最硬的靠山——！！！”
…………
就在鲁智深带着工友们！满怀敬意地朝郑老走去时！
“鲁智深！”
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鲁智深脚步一顿！心头一跳！猛地转身！
只见王队长！带着两名民警！正站在不远处！面色严肃地看着他！
鲁智深下意识地挺直腰板！立正站好！心中有些忐忑！声音带着一丝紧张：“队长！我……我……”
王队长没等他说完！几步走上前！动作干脆利落！从口袋里掏出那本深蓝色的辅警证！如同颁发勋章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重重地拍在鲁智深的胸口！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行了！明天！回所里报到！复职！” 王队长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鲁智深耳边炸响！
鲁智深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他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王队长！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几乎要咧到耳根！他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捂住胸口那本失而复得的证件！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然而！王队长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语气不容置疑：“不过！有个任务！下周！给全所民警辅警！开个讲座！好好讲讲！怎么识别！怎么对付！这种‘阴阳合同’的鬼把戏！”
鲁智深猛地一个立正！胸膛挺得更高！声音洪亮！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力量！震得树叶都簌簌作响：
“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
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壮丽的火红！鲁智深和程小雨并肩走在回派出所的林荫道上。树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喧嚣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两人沉默地走着。刚才的激动和喧嚣渐渐沉淀。程小雨侧过头，看着鲁智深在夕阳下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光头反射着金色的余晖。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鲁大哥……我……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嗯？” 鲁智深转过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 程小雨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好奇，“那天晚上……在KtV……我们没拿到录音……或者……录音没录清楚……你……你原本打算……怎么办？”
鲁智深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停在原地！高大的身躯如同被钉在了暮色中！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天边那片如同熔炉般燃烧、翻滚的晚霞！赤红的云层如同沸腾的岩浆！翻滚！咆哮！映照着他古铜色的脸庞！也映照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那眼眸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有惊涛骇浪在翻涌！
沉默！如同实质般！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车笛声！
许久！许久！
鲁智深缓缓收回目光！转向程小雨！嘴角！缓缓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复杂！带着一丝野性！一丝狠厉！一丝无奈！却又最终归于平静的弧度！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从遥远的战场传来：
“说实话……小雨……”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如果……真没拿到那录音……”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另一个结局！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煞气！从他魁梧的身躯上！轰然爆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瞬间降温！
“我可能会……忍不住……用最‘老’的办法……”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巨掌！在程小雨面前！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咔吧！”爆响！仿佛要将无形的敌人！连同那满腔的怒火！一起！捏成齑粉！
“找到那王八蛋！揪出来！按在地上！用这双拳头！让他……好好尝尝……什么叫‘欠债还钱’！什么叫‘天理昭昭’——！！！”
程小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微微发白！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雨夜中独战十二人、在废墟下力扛五吨钢架的怒目金刚！那个……属于梁山泊的……花和尚！
然而！这股骇人的气势！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鲁智深脸上的狰狞和狠厉！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那令人心悸的骨节爆响声也随之消失！他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带着一丝憨厚和……一丝狡黠的笑容！他伸手！从贴身警服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本被翻得卷了边、封面都有些磨损的《劳动法》口袋书！如同展示一件稀世珍宝般！在程小雨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不过嘛……”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夕阳下闪闪发亮！“现在！有了这个‘宝贝疙瘩’！”
他用粗糙的手指！珍重地抚摸着那本小册子！眼神里充满了自豪和一种……真正强大的力量感！
“用它！收拾这种王八蛋！可比用拳头！痛快多了！也……解气多了！！”
他拍了拍口袋！那本薄薄的口袋书！此刻仿佛重逾千斤！承载着千年的侠义！与新时代的法治！在夕阳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