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件事暂且到此为止。这些天你们都盯好自己手下的人，如果真的有山匪内应，即使查不出来，也不要让他再次干扰我们的行动！”韦兰德子爵有些烦躁地命令道。
家臣们纷纷颔首称是，佣兵团的人则对韦兰德子爵的能力默默表示了认可。
东方人能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子爵麾下有内应已是不易。如今参加了那场战斗的人只活了海伊斯一个，毫无人证；物证即使有，恐怕这几天来也被那个内应处理掉了。眼下要揪出那个内应来，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这一点显然子爵也很明白，因此并未深究，以免人心惶惶。反正如今他们这一边已经有所警惕，即使内奸真的就在家臣之中，短期内也不得不收敛几分。
揭过了那场全军覆没的失利，会议主题便来到了眼下的形势。
西里欧再次咬牙切齿地讲出了那些山匪们将骑士团与佣兵的阵亡者们掏出心脏，刻上子爵的名字，丢弃在道路之上的行径。
家臣们或多或少都听说了这回事，但还是无法克制愤怒的情绪。其中反应最大的自然是海伊斯，这些内容本应该是由他来讲述的，但从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与极力压抑却依然满是悲愤的表情来看，他应该很难接受这些话从自己口中讲出来。
至于韦兰德子爵，对于山匪们这种猖狂的羞辱行为，他反倒还算平静。
“佣兵们，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在西里欧讲完后，子爵主动看向暮恩。
“除非西方大陆的山匪们有把自己的性命当玩具的习惯，否则他们的举动只能表明，存在着某种理由，让这些山匪愿意把人头放上赌桌。”暮恩耸肩道。
“哈，要我说，这帮家伙本就是一群亡命徒。”米拉西尔不屑地说，“无非是队伍规模扩大之后，打算向领主立立威罢了。区区山匪，总不会和子爵大人有什么仇怨吧。”
浪子明显是正话反说，子爵也听得明白。
“那是当然，我们法赛特家族虽然不算什么世家名流，也还不至于和山匪打交道。”韦兰德子爵平静地回应着，暮恩也并未从对方身上嗅到谎言的味道。
“如果只是立威的话，那场战斗就已经足够了。在道路上抛尸，明显是在挑衅。”巴尼亚并不认可米拉西尔的判断，“问题在于，如果和子爵大人无冤无仇，这种挑衅对山匪们有什么好处呢？”
“会不会是山匪们想引诱我们的武装力量趁着黄昏佣兵团还没到时就出击，然后故技重施再……战胜我们一次？”文书官波罗有些不自信地说。
西里欧叹了口气道：“这个理由虽然还算站得住脚，但除非我们是疯子，否则怎么会在刚失去骑士团一半人手的情况下，因为被挑衅就头脑发热找对方决战呢？”
文书官略显尴尬地说：“噢……毕竟那只是一群山匪，也许他们不太聪明，就会以为你们也不太聪明？”
“我倒觉得波罗说得有一定道理。或许山匪们是认为，韦兰德大人会派遣我们城防军协助骑士团进行战斗，所以才主动挑衅。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调动城防军，侯爵大人应该不会有意见才对。”城防官丹尼尔附和道，“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山匪们有战胜我们的信心。一旦我们中了挑衅，并且再次失利，那么这些家伙就可以在整个东红丘领为所欲为了。”
子爵领地内城市的防卫军虽然也归属于子爵本人，但其日常开销可以算在城市必需费用中。简而言之，就是养防卫军的钱有相当一部分出自本应上缴给侯爵的领地税款。相比之下，贵族的私兵就全都要靠自己的收入来供养。
当然，高级领主们也不想当冤大头。城防军的花费历来是税款监察的重点，另外城防军的调动也有专人负责记录，一旦有下级贵族被查出私调城防军用于不合理的目的，上级贵族便会予以惩罚。既然把城防军当私兵用，那被判定为私吞税款也颇为合理。
不过正如丹尼尔所说，像这种闹匪患的时候，紧急动员城防军肯定算是合理目的。问题在于城防军的装备和整体素质当然没法与骑士团私兵相比，比山匪应该是好一些，但没有数量优势，也未见得就能占上风。
家臣们围绕着山匪们为什么要挑衅各抒己见，却谁都想不出个有说服力的结论。韦兰德子爵不禁又蹙起眉头。
“大家安静一下，我们来自东方的朋友似乎有话想说。”总管希林温和地说。
他应该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也是除了巴尼亚之外头发最稀少的人。在诸多家臣中，作为仅次于子爵本人的行政首脑，希林的权势也是最大的。
众人将视线投向暮恩，暮恩则微笑着点点头。
“谢谢，总管大人，我的确有些……建议。
我明白大家都想找出山匪们异常举动的动机，但是很遗憾，根据目前的信息，坐在这里吵上一天我们也不会有答案。
我建议大家直接从结果入手。山匪们的抛尸与挑衅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这个问题才是关键。如果我们相信这群山匪不是单纯发了疯，那他们做出的行为，结果一定对他们有利，对吗？”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负责财政的司库布鲁诺叹道：“领民们都被这件事吓得不轻，眼下收获节刚过，明明正是粮食贸易的黄金时期，农民们和商人们却大都不敢上路，生怕遇到这帮穷凶极恶的山匪。领民们挣不到钱，他们能抢到的钱财也就少，实在想不透这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们对这些山匪的了解还太少。眼下只需留意这些线索，以后我们会有答案的。不过，我还有一个猜想，我认为需要和大家分享一下。”暮恩顿了顿。
大家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想看这东方客又想出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
“所有尸体，都被掏出了心脏，对吗？”
“是的。”西里欧颓然点了点头，“被回收的所有尸体都是这样，真是一群残忍的败类，为了恐吓我们居然要做到这一步……”
“他们可未必只是为了恐吓你们才这样做的。”
暮恩摇摇头，微微眯起双眼。
“我怀疑，这是我那位同乡，在练一种很邪恶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