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第二卷的序曲却已在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悄然奏响。
距离王都数千里之外,毗邻寂灭之墟边缘的“黑风镇”,是一个典型的法外之地。这里龙蛇混杂,流放者、逃犯、冒险者、以及各种见不得光的势力盘根错节,唯一的规则就是实力。
这天,黑风镇最大的酒馆“血与沙”里,一如既往的喧嚣嘈杂。佣兵们吹嘘着各自的冒险,赌徒在角落里红着眼睛下注,浓妆艳抹的女郎穿梭其间。
在酒馆最阴暗的角落,坐着两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文士长衫,面容普通,气质温吞,像个落魄的书生。他小口啜饮着廉价的麦酒,眼神却偶尔掠过酒馆众人,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
另一个则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眼神灵动,带着几分机警和不安分。他面前摆着一盘豆子,正一颗一颗认真地数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三百四十七、三百四十八……老板!你这盘豆子少了两颗!坑爹呢这是!”
那文士闻言,无奈地笑了笑:“阿土,出门在外,莫要计较这些小事。”
被叫做阿土的少年撇撇嘴:“先生,这不是计较!这是原则问题!一颗豆子也是钱呐!”
这两人,正是离开了王都,一路游历至此的林韬和璃。
当然,他们都做了简单的易容。林韬用他那初步掌握的“微调规则”之力,稍微模糊了自己的面部特征和气质,显得平平无奇。璃则换下了持镜人服饰,穿上普通衣裙,收敛了所有气息,看起来就像个跟着自家先生出游的侍女(虽然气质还是有点冷)。
他们离开王都,一方面是遵医嘱“游历静心”,巩固灵魂;另一方面,也是奉了皇帝和静虚师尊的密令,暗中查探寂灭之墟周边的动向,寻找星盟可能留下的其他痕迹,以及……收集散落民间的、可能存在的其他上古遗物或信息。
选择黑风镇这种地方,就是因为这里消息灵通,三教九流汇聚,容易听到一些官方渠道得不到的风声。
“听说了吗?‘沙蝎’佣兵团前几天在死亡峡谷栽了!”旁边一桌,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唾沫横飞地对着同伴说道,“整个团几十号人,进去就没再出来!据说峡谷里面最近邪门得很,老是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人看到里面有……绿色的鬼火飘来飘去!”
“绿色的鬼火?”另一个独眼龙嗤笑,“老疤,你他妈又喝多了吧?死亡峡谷那鬼地方,除了沙子就是石头,哪来的鬼火?”
“骗你是孙子!”刀疤脸急了,“不止我看见了!好几个兄弟都瞧见了!那绿火邪性得很,靠近了感觉魂儿都要被吸走!”
林韬和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绿色的、吸魂的鬼火?这听起来,可不像玄真界已知的任何一种现象。
就在这时,酒馆大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汉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嘶声喊道:
“怪物!有怪物!它们在吃人!在吃人啊!!”
酒馆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突然闯入的汉子身上。
汉子似乎精神已经崩溃,语无伦次:“……绿色的……像影子……抓不住……碰到就……就化了!王老六他们……全没了!全没了!!”他挥舞着双手,仿佛要驱散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随即力竭,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酒馆里死寂一片。
吃人的绿色影子?
这比鬼火听起来更惊悚!
林韬放下酒杯,眉头微蹙。他指尖一丝微不可查的星火意蕴探出,掠过那汉子的身体。
“没有外伤……但灵魂……残缺了一大块?”他低声对璃说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扯、吞噬掉了。”
璃点了点头,眼神冰冷:“不是玄真界的手段。”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星盟的触角,或者与星盟相关的某种东西,已经渗透到这种边缘之地了?而且,手段如此诡异残忍?
就在酒馆内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之际,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绿色的影子?吃人的怪物?呵呵……看来,是‘幽影猎食者’又开始活动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精明(和贪婪)光芒小眼睛的干瘦老者,拄着一根蛇头拐杖,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无视地上那具尸体,目光扫过酒馆内的众人,最后落在了林韬和璃这一桌,尤其是在林韬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阁下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胆大的佣兵忍不住问道。
黑袍老者嘿嘿一笑,声音沙哑:“略知一二。此物乃寂灭之墟深处逸散出的‘幽能’与某些死灵怨念结合所化的秽物,无形无质,专噬生灵魂力,极难对付。”
他话锋一转:“不过……老夫这里,恰好有能克制此物的‘驱幽符’,价格嘛……童叟无欺,只要十块下品灵晶一张!”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画着扭曲符文的黄色符纸。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
十块下品灵晶一张?这老家伙怎么不去抢?
但联想到刚才那汉子的惨状和死亡峡谷的传闻,又有人开始心动。
林韬看着那所谓的“驱幽符”,嘴角微微抽搐。以他如今对能量和规则的感知,那符纸上除了点微弱的心理暗示能量,屁用没有!纯纯的智商税!
这老神棍,倒是会把握时机发财!
他正想吐槽两句,那黑袍老者的目光再次投向他,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位小哥,还有这位姑娘,面相不凡,似有隐忧。老夫看与二位有缘,这两张‘驱幽符’,便半价卖给二位,结个善缘如何?”
林韬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家伙,眼睛够毒啊!居然能看出点门道?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阿土(璃的化名)已经冷冰冰地开口:“不必。”
老者也不坚持,嘿嘿一笑,又去忽悠其他潜在客户了。
林韬压低声音对璃说:“师姐,这老头有问题。他身上的能量波动很古怪,不像武者,也不像寻常修士……倒有点像……那个扎尔克捣鼓的黑巫术?”
璃微微颔首:“静观其变。”
直觉告诉他们,这突然出现的“幽影猎食者”和这个神秘的黑袍老者,恐怕都与他们此行的目标,脱不了干系。
风,起于青萍之末。
这遥远的边陲小镇,似乎即将成为新的风暴眼。
而林韬的吐槽,注定将再次响彻这片混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