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匪患一朝覆灭,首领曹莽授首,残余或降或逃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北疆。
隐鳞谷之名,伴随着凌薇的赫赫威势,真正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各方势力送来的贺礼与结交信函,几乎堆满了隐鳞谷的外事厅,言辞之恳切,姿态之谦卑,与数月前判若云泥。
然而,凌薇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
谷口之战虽胜,自身亦有伤亡,需要抚恤;缴获的大量物资需要清点、入库、分配;数百俘虏更需要妥善处置,杀俘不祥,全数收编亦需甄别消化。
整个隐鳞谷在胜利的喧嚣之后,投入了更加繁忙的休整与消化工作。
议事堂内,核心齐聚。
“阵亡弟兄四十七人,伤一百二十九,其中重伤二十八人。”季容捧着伤亡名录,声音沉重,“已按最高标准发放抚恤,其家眷由谷中奉养。伤员皆得到妥善救治。”
凌薇默默点头,战争必有牺牲,她能做的,便是让牺牲值得,让活着的人无后顾之忧。
“缴获战马三百余匹,完好兵甲五百余副,粮草金银折合约三万两。俘虏共计三百八十五人,经初步甄别,其中多为裹挟的流民或活不下去的苦哈哈,真正曹莽死党约五十余人,已单独关押。”侯三汇报着战利品情况。
“死党头目严加审讯,弄清狼山残余势力分布后,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其余俘虏,”凌薇沉吟片刻,“愿意留下的,打散编入民夫队或外围护卫,观察使用。不愿留下的,发放少量路费,遣散出北疆。”
她并非嗜杀之人,分化瓦解,吸收可用之力,才是上策。
“谷主,经此一役,西部已定。周边几个小寨子纷纷派人来表示归附,您看……”季容询问道。
“准其归附,但需遵守我隐鳞谷规矩。派遣得力人手接管其防务、厘定税赋,推行我谷新政。若有阳奉阴违者,严惩不贷。”凌薇决断道。
地盘扩张,需要有效的管理和整合。
处理完这些繁杂事务,凌薇将话题引向了那两个始终萦绕心头的阴影。
“侯三,幽冥阁和那个影楼,可有新线索?”
侯三神色一正:“回谷主,根据对曹莽死党的审讯,确认幽冥阁在曹莽行动前,确实曾派人联络,并提供了部分我军外围据点的虚假情报,诱使其贸然出击。那玄武使被捕前,应已下达了让曹莽充当弃子、吸引我方注意力的指令。至于幽冥阁本部,自玄武使落网后,其在北疆的活动几乎陷入停滞,残余人员似有向东部边境集结的迹象。”
“东部边境?”凌薇目光一凝,“看来,他们是打算暂时蛰伏,或是与外部势力勾结了。”
她想起玄武使招供的,幽冥阁与南方某藩镇的关联。
“至于影楼……”侯三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与凝重,“属下多方查探,此组织极其神秘,行事滴水不漏。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并非北疆本土势力,也似乎并非冲着谷主您个人而来。他们更像是在……观察,或者说,在评估整个北疆的局势与各方势力的潜力。有零星线索暗示,他们可能与……京城有关。”
“京城?”凌薇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牵扯到中央王朝,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是某个皇子王爷的私人力量?还是皇帝老儿的密探?
他们的目的,是监视边镇,还是另有所图?
“继续查,动用一切资源,务必弄清影楼的背景和目的。”凌薇下令。
一个隐藏在暗处、目的不明的强大观察者,其威胁有时更甚于明处的敌人。
这时,墨衡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谷主,墨尘师叔近日与我等交流,对谷中水利锻锤、新式纺机等物大为赞叹,尤其对谷主提出的‘标准化’、‘流水作业’等理念深感兴趣。他提出,若谷主允许,他愿修书总院,派遣更多精通不同领域的墨家子弟前来相助,共同钻研格物之道,并可协助谷主规划城池水利、改良军械。”
凌薇心中一动。
墨家的技术力量,正是她目前急需的。
若能得其倾力相助,隐鳞谷的根基将更加稳固,发展速度必将大大提升。
“墨尘先生的好意,凌薇心领。墨家技艺,天下无双,能得墨家英才相助,乃隐鳞谷之幸。”凌薇表态道,“具体事宜,可由墨衡你与季容共同拟定章程,务必展现出我等的诚意。不过,核心技术,尤其是涉及军国利器部分,需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她深知合作与主导的平衡。
“属下明白!”墨衡与季容齐声应道。
会议散去,众人各司其职。
凌薇独坐堂中,指尖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西部已平,东部尚有幽冥阁残余与错综复杂的边军、豪强势力,南方是庞大的苏氏和未知的藩镇,北方则是虎视眈眈的异族。
而京城影楼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局面看似大好,实则暗藏汹涌。
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报——”一名亲卫快步而入,呈上一封密信,“谷主,风轻羽急信!”
凌薇拆开一看,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阁主震怒,疑遣‘青龙’北上。南藩异动,边市恐生变。影楼之秘,或与‘废太子’遗孤有关。”
青龙使!
幽冥阁四使之首,地位更在朱雀、玄武之上!
南藩异动?影楼竟牵扯到前朝废太子?
凌薇瞳孔微缩,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