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将被暂时击退回通道,精灵结界勉强弥合,汹涌的魔潮失去了后续支援和最高意志的加持,攻势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
然而,当弥漫的灰色尘埃稍稍落定,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并非胜利的欢呼,而是一幅幅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残酷景象。战争的代价,第一次以如此赤裸、如此惨烈的方式,呈现在这个曾经和平的星球面前。
焦土与死城:
曾经繁华的都市,如今满目疮痍。高楼大厦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留下参差不齐的灰色断口;街道上覆盖着厚厚的、仿佛骨粉般的灰烬,废弃的车辆和公共设施扭曲变形,如同经历了千年的风化。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姿态各异的灰色雕像——那是来不及撤离或被灰色能量波及的平民,他们凝固在奔跑、呼救、相拥的瞬间,脸上残留着最后的惊恐与绝望,无声地诉说着灾难的突然与无情。整座城市死寂无声,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如同亡魂的悲歌。
防线的血色:
曾经誓死坚守的阵地,此刻已化为修罗场。战壕被灰色的粘稠物质填满,破损的武器和装备散落一地,与牺牲战士的遗体混杂在一起。许多士兵并非死于直接的攻击,而是在与魔物近距离搏杀时,被那无孔不入的灰色能量侵蚀,身躯逐渐僵硬、灰败,最终化为与魔物无异的雕像,依旧保持着射击或冲锋的姿态。医疗点早已不堪重负,伤员痛苦的呻吟与医护人员疲惫麻木的面容交织,药品,尤其是对抗能量侵蚀的特效药剂,早已消耗殆尽。
无声的统计:
燕山指挥部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原本代表控制区的绿色区域大片大片地变为象征失守的灰色和代表激烈交火的红色。阵亡与失踪人员的数字,以一个令人心碎的速度不断向上跳动,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一个逝去的生命。
“东部战区,第七防御师……建制被打残,伤亡……超过百分之七十……”
“南美‘亚马逊’防线全面崩溃,后续影响……无法评估。”
“全球范围内,确认被‘静默’的大型城市……已达十七座,受影响人口……预估超过两亿……”
汇报声低沉而沙哑,每念出一个数据,都仿佛在与会者心头剜下一块肉。这不仅仅是数字,这是文明流淌的鲜血!
失去的星辰:
星空之中,同样付出了代价。敖星率领的龙裔小队,虽然个体实力强横,但在魔将威压和众多高等魔物的围攻下,也并非毫发无伤。那头鳞片幽蓝如深海的巨龙,一只龙翼被诡异的寂灭能量侵蚀,出现了大片无法愈合的灰色斑驳,飞行姿态明显受到影响。而精灵族方面,为了强行弥合结界,超过十名精灵法师因透支生命本源而陷入了深度沉睡,不知何时才能苏醒,伊瑟拉长老的气息也远比之前虚弱。
后方的悲鸣:
前线惨烈的消息,终究无法完全封锁。当一个个熟悉的地名出现在失守名单上,当通讯中断前亲人最后惊恐的呼喊成为绝响,当撤离的队伍中再也等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全球范围内,压抑的悲恸终于爆发。哭泣声在安全的避难所中回荡,失去家园和亲人的痛苦,如同瘟疫般蔓延。这不是电影,不是演习,这是真实发生的、刻骨铭心的丧失。
“龙渊”的寂静:
基地内,往日的喧嚣被一种沉重的寂静取代。研究人员们看着自己呕心沥血研发的武器,在实战中收效甚微,看着传输回来的前线惨状,许多人陷入了沉默和自我怀疑。一位年轻的女研究员,看着屏幕上某个被“静默”的城市——那是她的家乡,终于忍不住伏在控制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大厅中格外清晰。
战争的残酷,不在于宏大的场面,而在于这一个个具体而微的失去,在于这无声蔓延的绝望与悲伤。
沈墨悬浮在残破的星空之中,嬴政的虚影早已消散,魂玉变得黯淡无光,重新沉入他体内温养。他独自承受了魔将大部分的威压和规则冲击,内腑受创,经脉如同被撕裂般疼痛。他低头,俯瞰着那颗蔚蓝色的星球,看着那一道道代表着死亡与毁灭的灰色疤痕,看着那依旧在零星闪烁着的、代表着抵抗的微弱火光。
他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痛苦远比身体的伤势更甚。
这些伤亡,这些牺牲,某种程度上,是因为他,因为那所谓的“源初之匙”……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自责,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但他知道,此刻沉溺于悲伤与愤怒毫无意义。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宇宙尘埃,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情绪,通过加密频道,向燕山指挥部发出了指令,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统计所有可用战力,收拢残兵,构筑第二道防线。”
“优先转移重要科研人才和文明火种。”
“告诉所有还在抵抗的人……我们,还没有输。”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条依旧稳定存在的灰色空间通道,投向其中那若隐若现的、更加庞大的阴影。
魔将虽退,但通道未闭,更多的“归零者”主力,正在通道另一端虎视眈眈。而那个恐怖的魔将,也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短暂的喘息,是为了迎接更残酷的战斗。
沈墨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体内的力量,在伤痛与悲愤的刺激下,似乎开始以一种更危险、更激进的方式,加速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