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衣摆猎猎响,连许芷都感到心中微震,看着周青背影时,心头不由泛起几分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收场时,一股古朴沉稳的威压自远而近,悄然扑面。
片刻后,一道灰袍身影自远处缓步接近,只是片刻就已经到了院中。
来人须发皆白,身形却不弯,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落得极轻。
“风长老!”
人群中顿时传来低呼,不少修士面露敬惧之色,纷纷退开半步,不敢与那灰袍老者正目而视。
来人正是执律殿内辈分极高的一位人物,风昉,身负执掌律法之责,一向以严苛着称。
在这乾元道庭中,但凡是弟子出事、律规有失者,皆需面对他的审断。
青衣女子精神一震,顿觉天降援兵,顿时凄声哭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她顾不得许多,披头散发,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走一边指着周青。
“请风长老替我等弟子主持公道啊!”
“此人勾连重犯许芷,恶行滔天,亲手打伤执律殿三位师兄,更将郑观师兄三招打成重伤,生死不明,弟子.......弟子更是无故受辱——他简直猖狂至极,目无规矩,还望长老明断!”
她哭得凄惨,泪珠滚滚,模样确实可怜。
可周青却冷冷一笑,不退反进,缓步向前,声音低沉:
“你这张嘴......倒是真是修得不错。”
“只是可惜了脸,挨我那一掌,打得还不够狠。”
他语气轻佻,一步步走近,在所有人屏息之下,目光竟直直看向风长老,淡淡拱手:
“晚辈周青,打伤郑观、打伤她,没错,出手的是我。”
“可这口气,我必须出。”
“我倒想问问风长老——这执律殿,到底是律法护道之地,还是泼妇市井之所?”
此言一出,众人骇然,心头骤然一跳。
风长老面色不动,目光深邃,只是淡淡道:
“你出手,伤人在前,无人能否认。”
周青却反问:
“那她口中污蔑同门、散布刻录、勾引旁人下场、搬弄是非,就不是伤人了?风长老可愿一并审断?”
风长老不语。
周青忽然一笑,才道:“还是说,在这执律殿,伤人之手可判,伤人之言却可恣意妄为?”
“如此庭律,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番言语,冷峭入骨,却句句落在实处。台下原本有些同情青衣女子的修士,也忍不住眉头微皱。
风长老这才细细打量起周青。
他神情沉静,一双眼略显浑浊。周青也看着他,眸中平静如镜,无惧无喜。
许芷却下意识往周青那边靠了靠,在那老者的目光下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寒意。
风昉目光转动,再看向她头顶悬浮的红黑之剑。
那柄剑此刻无声无动,却仿佛天地间的一根刺,钉在所有人眼底。
风昉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周青,缓缓开口,语声和缓:“今日此事,你需得给我一个交代。”
周青淡淡道:“交代?”
风昉微笑:“你杀人,我不能不问;这是规矩。但若你愿将事情缘由说清,本座也并非不讲理之人。”
高横拱了拱手:“长老,我执律殿可是有三位门人死在了他的手中......”
风昉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一沉:“住口,此事中间如何,你等自己知晓,此间事了,自行前往刑律处领罚。”
高横身形一颤,低头拱手,不敢再言。
气氛一时略有松动。
青衣女子脸上有些不甘,却不敢再逼,只是死死盯着许芷与周青,恨意几欲溢出。
风昉负手而立,看着周青,继续道:“看你年纪轻轻,实力不弱,却行事狠辣,毫无忌惮,若非是有所依仗,便是目中无人......不如,说来听听,你究竟是谁?”
周青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是路过的。”
风昉怔了一瞬,旋即轻笑出声:“路过?”
“路过到了我道庭深处?路过顺手就杀了我几位门人?”
“嗯。”周青点头,神情认真。
“这世道真是变了。”风昉叹了一声,似笑非笑。
下一息,他露出一抹宽和的笑容,道:“也罢,既然如此,这件事便暂时搁下,如何?”
“你与她随我走一趟,交由我亲审此案。若你所言属实,我自当还你们一个公道。”
青衣女子惊道:“风长老,他们......”
“我说过,此事我亲审。”风昉语气骤冷。
她瞬间噎住,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