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叶一行人扮作的商队,在“沙狐”老莫的带领下,如同楔子般插入无垠的戈壁。烈日灼烤着沙砾,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物,风声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呜咽。
老莫话极少,却经验丰富。他总能找到背风的沙丘扎营,能通过星象和沙丘走向精准定位,甚至能从某些特定植物的长势判断出地下水的远近。在他的指引下,队伍避开了几处危险的流沙区,沿着一条几乎被黄沙掩埋的古商道,向着鬼哭峡以西迂回前进。
第三日黄昏,他们抵达了一处废弃的烽燧。残垣断壁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更添荒凉。
“在这里过夜。”老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荆叶安排队员轮流警戒,自己则与老莫爬上烽燧顶端,借着最后的天光向西眺望。远处,天地交界处一片混沌,只有连绵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波涛。
“老莫,还有多远能到鬼哭峡西口?”荆叶问道。
老莫眯着眼,估算了一下:“照这个速度,再走两天。不过……”他顿了顿,抓起一把脚下的沙土捻了捻,又放在鼻尖闻了闻,“风里有股味道,不太对。”
“什么味道?”
“说不清,像是……铁锈和牲口混杂的气味,很淡。”老莫神色凝重,“这附近不该有大队人马。”
荆叶心头一紧,立刻下令全员提高戒备。
夜色渐深,沙漠的寒冷取代了白日的酷热。除了负责警戒的队员,其他人都在烽燧背风处和衣而卧。荆叶靠着断墙,并未深睡,手中紧握着短刃。
约莫子夜时分,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沙粒滑落的声音,传入荆叶耳中。她瞬间睁眼,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几乎同时,老莫也猛地坐起,低喝道:“有东西靠近!”
黑暗中,无数双幽绿的眼睛在沙丘后亮起,伴随着低沉的咆哮!是沙漠狼群!而且数量极多!
“结阵!背靠烽燧!”荆叶厉声下令,暗羽卫队员们迅速起身,背靠断墙,组成一个简易的圆阵,弩箭上弦,短刀出鞘。
狼群显然饿极了,在头狼的嗥叫中,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它们动作迅捷,獠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放箭!”
嗖嗖之声不绝,冲在前面的几头狼应声倒地。但狼群数量太多,前仆后继,很快便扑到近前,与暗羽卫队员缠斗在一起!
短刀与利爪碰撞,怒吼与惨叫交织。一名队员稍有不慎,被一头恶狼咬住小腿,顿时鲜血淋漓!荆叶眼疾手快,一刀将那狼头劈开,将队员拖回阵中。
老莫并未参与近战,他蹲在阵心,手中拿着一个火折子,迅速点燃了一小堆预先准备的、混合了特殊药草的干骆驼粪。一股刺鼻的浓烟升起,狼群似乎有些畏惧,攻势稍缓。
然而,就在众人稍稍松口气的刹那,异变再生!
“咻!咻咻!”
数支冷箭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的沙丘后射来,目标直指阵中的荆叶和老莫!
“有埋伏!”荆叶一个翻滚避开箭矢,手中短弩瞬间向箭矢来处还击!
老莫动作慢了一瞬,肩头被一支箭矢擦过,带起一溜血花!
随着箭矢,二十余名身着与沙丘同色伪装服的敌人从沙丘后跃出,他们手持弯刀,动作矫健,配合默契,显然不是普通马贼或西戎游骑!
“是‘沙蝎’!河西圈养的沙漠杀手!”老莫忍痛低吼,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
这些人一加入战团,形势瞬间逆转。他们武功高强,手段狠辣,与狼群形成了诡异的配合!暗羽卫队员虽然精锐,但在狼群和杀手的双重夹击下,顿时险象环生,接连有人受伤!
荆叶心中冰冷,知道此行恐怕已暴露,这些人埋伏在此,就是为了截杀他们!她一边挥刀格挡一名杀手的进攻,一边对老莫喊道:“老莫!带受伤的弟兄突围!我断后!”
“不行!”老莫吼道,挥舞着捡来的弯刀拼命砍杀。
“这是命令!”荆叶语气斩钉截铁,手中短刃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逼退一名杀手,同时对其他队员喝道,“执行命令!向西撤!把消息带回去!”
剩余的暗羽卫队员知道情况危急,含泪架起受伤的同伴,在老莫的带领下,向着西边奋力突围。
荆叶独自一人,守在烽燧的缺口处,如同磐石,挡住了大部分追兵和狼群。她身法灵动,刀法狠辣,每一击都直奔要害,竟暂时将敌人拦了下来。
然而,敌人数量太多,她身上很快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狼群嗅到血腥味,更加疯狂。
就在她力竭,即将被一名杀手头目的弯刀劈中的瞬间,她猛地将怀中一枚星晚特制的烟雾弹砸在地上!
“嘭!”
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
烟雾中,传来兵刃交击和狼群的混乱嘶吼。片刻后,烟雾稍散,烽燧前只剩下几具杀手和狼的尸体,以及斑驳的血迹,荆叶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那名杀手头目脸色铁青,查看了一下血迹延伸的方向,指向西南——那是沙漠更深处的死亡方向。
“她跑不远!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黄沙之上,只留下一串凌乱带血的脚印,蜿蜒指向未知的绝境。而老莫等人,带着伤亡和至关重要的“沙蝎”出现的情报,正拼命向着朔方方向回撤。荆叶的生死,与西戎的真正意图一样,被笼罩在无边的黄沙与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