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总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凉,晚风卷着梧桐叶打在“江哲教育”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江哲手机里不断跳出来的消息提示音。六十二岁的他坐在顶楼办公室里,指尖划过本地教育论坛的热搜词条——“江哲教育混淆性别认知”,底下的评论像带了刺的潮水,密密麻麻涌过来,扎得人心里发紧。
“都退休年纪了还不安分,开补习班就好好教数理化,搞什么性别课?”
“我家孩子报了你们家的数学班,要是被这种课带歪了,立马退费!”
“课外机构就该守本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江哲摘下老花镜,用指腹按了按发酸的眼窝。办公桌上的台历翻到10月,红笔圈住的日期旁写着“性别平等启蒙课第一期结课”,那是他半年前力排众议推出的课程——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学科补习,这门课从绘本阅读到职业体验,从历史人物到身边故事,每一节课都藏着他想传递给孩子的信念:性别不该是热爱的枷锁,男生可以喜欢画画,女生可以喜欢运动,每个人都该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手机震了一下,是妻子林晚星发来的微信。59岁的她本在公立学校教了36年语文,55岁退休时被校长挽留下来续教5年,此刻刚结束晚自习,发来一张照片:厨房案板上摆着刚包好的白菜猪肉馅饺子,旁边放着一小碟醋,配文:“饺子煮着了,等你回来吃。网上的事别往心里去,有话咱们慢慢说。”
江哲盯着屏幕,鼻尖忽然有点发酸。他想起上周三的下午,“江哲教育”的活动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孩子们身上。三年级的小男孩豆豆举着一支粉色铅笔,怯生生地问:“江爷爷,我喜欢粉色,可爸爸说男生用粉色会被同学笑,我是不是错了?”
当时他蹲下来,把自己手腕上的粉色手表露出来——那是去年大外孙陈志鹏带他去迪士尼玩时选的礼物,四岁的小家伙攥着他的手说:“外公,粉色最漂亮,你戴肯定好看!”他笑着摸了摸豆豆的头:“你看,江爷爷都六十二了,还戴粉色手表呢。喜欢什么颜色,和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没关系,就像你喜欢画奥特曼,隔壁班的小雨喜欢踢足球,都是特别棒的事。”
豆豆眼睛一下子亮了,把粉色铅笔举得高高的:“那我明天可以带粉色书包来上课吗?”话音刚落,活动室里的孩子就七嘴八舌地接话:“我妈妈说女生也能当工程师!”“我舅舅是护士,他说男生照顾病人也很厉害!”“我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想当火车司机,那时候没人支持,现在还遗憾呢!”
那天放学,豆豆的妈妈特意在机构门口等他,握着他的手反复道谢:“江老师,谢谢您。豆豆回家说要带粉色书包,我本来想反对,他说‘江爷爷说喜欢什么都没错’,我突然觉得,是我以前太固执了,总用自己的想法框着孩子。”
想到这些,江哲猛地坐直身子,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回应的第一行字:“各位家长,关于‘课程混淆性别认知’的质疑,我在此郑重回应——这门课从未想过‘混淆’性别,而是希望帮孩子拆掉无形的‘性别围墙’,让他们能自由追逐热爱,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的不同。”
他打开电脑里的“性别课资料”文件夹,里面存着半年来的教案、课件和500份学生反馈,每一份都浸着他和团队的心血。他从第一份教案开始梳理:第一节课“认识我们的不同”,用绘本《威廉的洋娃娃》告诉孩子“喜欢什么无关性别”;第二节课“职业没有性别标签”,请来了机构保洁组的男阿姨、安保组的女师傅,让他们跟孩子分享工作日常;第三节课“了不起的女性”,林晚星特意整理了语文课本里的屠呦呦、樊锦诗故事,还带着孩子们读李清照的词,告诉他们“女生也能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
接着,他翻出手机相册里的学生反馈——有孩子手写的纸条,有家长拍的孩子画的画,还有几段家长发来的视频。他逐字逐句整理成文档,每一条都透着孩子的成长和家长的认可:
“江爷爷,我以前觉得女生不能爬树,上次户外课我和男生一起爬了机构后面的香樟树,原来我也能爬得很高!”——这是三年级女生苏苏的纸条,旁边画着扎马尾的小女孩坐在树杈上,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爸爸总说‘男生要坚强,不能哭’,上次我养的小仓鼠死了,躲在厕所里哭,江爷爷说‘难过的时候哭出来很正常,勇敢不是不流泪,是流泪后还能好好生活’。现在我难过会跟爸爸说,爸爸也会抱我了。”——四年级男生小宇的留言,字迹歪歪扭扭,却写满真诚。
“孩子上完课回家,突然跟我说‘妈妈,你以前说想当老师,后来为了我放弃了,现在你还可以去考教师资格证呀’。我当时就哭了,现在报了成人班,想圆自己年轻时的梦。”——二年级男生浩浩妈妈的反馈,附带一张她拿着课本的照片。
“我家孩子以前不让妹妹玩她的乐高,说‘这是男生玩的’,上完性别课后,主动把乐高分给妹妹,还说‘妹妹也可以喜欢搭积木,也能当工程师’。”——一年级男生阳阳妈妈的留言,配了张姐妹俩一起拼乐高的视频。
窗外的天渐渐泛白,晨光透过玻璃落在江哲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他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想起昨晚林晚星坐在沙发上缝衬衫袖口时的念叨:“阿哲,你说逸晨和念熙都二十五了,怎么还不找对象啊?逸晨在部队待了三年,天天摸爬滚打,身边全是战友;念熙在小学教语文,除了学生就是课本,哪有机会认识人?上次我跟念熙说张阿姨家的儿子,她红着脸说‘妈,我先把学生的作文改完’;逸晨更直接,打电话说‘妈,我想留队,谈恋爱的事以后再说’,急得我头发都白了。”
当时他还笑着安慰:“孩子们有自己的节奏,咱们别催。你忘了念初?当年咱们俩还没结婚时,我还在工地上跑建筑,你都已经是龙华三中重点初中的语文老师了,后来有了念初,我才想着辞职开机构,那时候不也没人看好吗?现在不也过来了?”
这话一出口,林晚星就红了眼。江哲也跟着想起三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他刚二十出头,在建筑公司跑现场,每天灰头土脸地去工地盯进度,而林晚星已经是龙华三中的骨干教师,戴着眼镜站在讲台上,连校长都夸她“课讲得好,对学生上心”。两人处对象时,身边不少人劝林晚星“再想想”,说“跑建筑的不稳定,不如找个同校老师安稳”,可林晚星每次都笑着说:“江哲心细,对我好,我信他。”
后来江念初出生,夜里孩子总哭,林晚星既要备课又要照顾孩子,不到半年就瘦了一圈。有天晚上,江哲看着妻子趴在书桌上改教案,眼里满是红血丝,突然就下了决心:“晚星,我辞职吧,我想自己开个教育机构,既能多陪陪你们,也能做我想做的事。”当时林晚星愣了愣,没反对,只是握着他的手说:“你想清楚就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那时候的“江哲教育”,就只有一间租来的小教室,连黑板都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江哲白天发传单、招学生,晚上跟着林晚星学备课,有时候忙到后半夜,林晚星就煮碗面条放在桌上,陪着他一起熬。没想到一晃二十多年,小教室变成了现在的大楼,学科补习成了招牌,他还能凭着自己的想法开“性别平等启蒙课”——这一路,要是没有林晚星的支持,他根本走不到今天。
如今江念初已经三十一岁,嫁给比她大三岁的陈屿五年了。陈屿做建筑设计,对念初百依百顺,两人育有三个孩子——四岁的大儿子陈志鹏会背唐诗、给外公捶背,刚满一周岁的二胎双胞胎是两个女儿,大的叫陈语安,小的叫陈语宁。语安像极了念初,眼睛又大又亮,一逗就笑;语宁则随了陈屿,性子安静些,总喜欢攥着姐姐的衣角。每次视频,陈志鹏都会踮着脚举着手机,把两个妹妹凑到镜头前:“外公外婆,语安会叫‘姨’了!语宁会爬了!”软糯的童音混着小家伙们的咿呀声,总能把老两口逗得哈哈大笑。
而江逸晨和江念熙这对龙凤胎,是江哲和林晚星的二胎。二十五岁的江逸晨身姿挺拔,三年前毅然报名参军,如今在特警部队已是骨干,前不久还在演习中拿了三等功。每次打电话回来,他总说部队的生活充实,还跟江哲讲训练时的趣事:“爸,上次我们搞野外生存,我还教战友认野菜呢,您以前教我的那些全用上了。”江哲知道,儿子看似洒脱,其实是舍不得这身军装,留队的决定早就在他心里扎了根。
江念熙则遗传了林晚星的温柔,毕业后就考了教师资格证,在龙华小学教三年级语文,今年已是第二个年头。她跟学生亲,每天放学后都会留在办公室改作文,周末还会去家访。上次林晚星去学校看她,正好碰到她在给学生讲《花木兰》,指着黑板上的诗句说:“你们看,花木兰替父从军,证明女生也能保家卫国,和男生一样勇敢。”回家后林晚星跟江哲念叨:“念熙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就是太省心,连对象都不着急找。”
上个月周末,念初一家回来看他们,念熙也正好休息在家。陈志鹏趴在江哲腿上,指着绘本里的公主问:“外公,为什么公主只能等王子救呀?小姨说花木兰是女生,也能保护大家;妈妈说语安和语宁以后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听别人的。”江哲当时就把这个问题记下来,当成了这周的课堂讨论主题,没想到孩子们讨论得格外热烈,有个小女孩说:“我长大要当像花木兰一样的人,也想当老师,像念熙小姨一样教小朋友知识!”
整理完反馈,江哲按下“发送”键,手还有些微抖——不是害怕,是期待家长能看到课程的真正意义。刚发送完,机构的教务主任就发来消息:“江总,好多家长在群里说支持您!还有家长问下期性别课什么时候开课,想让孩子报名!”
江哲心里一暖,刚想回复,手机就响了,是林晚星的视频电话。屏幕里的她刚上完早自习,头发还带着点乱,手里攥着保温杯:“我刚看了你的回应,写得真好!校长刚才还跟我说,要是有公立学校的家长不理解,他可以帮忙转发资料。对了,饺子还在锅里温着,你赶紧回来吃,别饿坏了。”
“好,我马上回。”江哲笑着点头,“对了,念熙说中午回来吃饭,逸晨昨天打电话说部队批了两天假,今天下午就能到家,咱们晚上做顿好的,正好念初说要带孩子们过来。”
“真的?逸晨要回来?”林晚星眼睛一下子亮了,“那我上午没课,赶紧去菜市场!买逸晨爱吃的酱牛肉、红烧排骨,念熙爱吃的清蒸鱼,给陈志鹏买块南瓜做南瓜饼,语安和语宁还小,得买点软乎乎的米糊和胡萝卜,煮点胡萝卜泥给她们吃。”
挂了电话,江哲收拾好电脑,起身走出办公室。机构走廊里,孩子们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来上课,有的女孩扎着马尾、背着足球,有的男孩穿着蓝色外套、手里拿着粉色文具盒。他们笑着打招呼:“江爷爷早!”江哲一一回应,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遗憾——小时候因为喜欢画画被同学嘲笑“像女生”,那时候没人告诉他“喜欢画画没有错”,现在他终于能成为那个告诉孩子“你可以”的人。
走到机构门口,江哲遇到了来送教案的江念熙。二十五岁的姑娘穿着米色风衣,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脸上带着刚上完课的红晕:“爸,我刚从学校过来,给您带了我们班学生写的作文,有几个孩子写了上您性别课的感受,您看看。”
江哲接过作业本,翻开第一本,是个叫妞妞的小女孩写的:“江爷爷的课让我知道,女生也可以当警察,就像江逸晨舅舅一样勇敢。我长大想当女特警,保护爸爸妈妈和语安、语宁妹妹。”字迹稚嫩,却写得格外认真。
“写得真好,”江哲笑着说,“你教的学生,跟你一样懂事。”
“都是您的课好,”江念熙有点不好意思,“爸,网上的事我看了,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支持您,校长还说要组织我们三年级的学生去您的机构上体验课呢,到时候我带孩子们过来,让他们跟您的学生一起上课。”
“好啊,”江哲点头,“正好让孩子们多交流交流,看看不同的课堂是什么样的。”
中午回家,江哲刚把饺子端上桌,门铃就响了。打开门,就听见陈志鹏清脆的喊声:“外公!我们来啦!”只见陈屿提着一个大蛋糕,念初怀里抱着陈语安,另一只手牵着陈志鹏,身后的阿姨推着婴儿车,里面躺着正啃着安抚奶嘴的陈语宁。
“快进来,外面凉。”江哲赶紧侧身让他们进门,伸手接过念初怀里的语安。小家伙伸手抓他的老花镜,咯咯地笑:“外...外...”虽然没喊清楚,却把江哲的心都化了:“咱们语安真厉害,都会叫外公了!”
陈志鹏扑到他身边,举起一张画:“外公!这是我给您画的,画的是您给我们上课,语安和语宁在旁边玩,小姨在给学生改作业!”画上的老人戴着老花镜,周围围着一群孩子,角落里有两个小小的婴儿车,还有个扎着马尾的姑娘在写东西,画得稚嫩却满是心意。
江哲接过画,笑得眼睛都眯了:“咱们志鹏真厉害,把大家都画进去了,比外公画得还好。”
陈屿在旁边放下蛋糕,笑着说:“爸,网上的事我看了,要是有家长不理解,我可以帮忙找建筑行业的朋友转发资料,他们也有孩子在上学,能帮着说句话。念初也跟她的宝妈群说了,好多妈妈都觉得您的课特别好,想让孩子报名,还说要带孩子来跟语安、语宁一起玩。”
“不用了,”江哲摆摆手,“现在已经有很多家长支持了,刚才教务主任说,下期性别课的名额已经报满了。”
下午三点多,门铃又响了。林晚星刚从厨房出来,擦着手就跑去开门,看到门外穿着迷彩服的江逸晨,一下子红了眼眶:“逸晨,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酱牛肉!”
江逸晨放下背包,给了林晚星一个拥抱,又对着江哲敬了个军礼:“爸,妈,我回来了。”他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晒黑的痕迹,却更显精神。
“回来就好,”江哲拍了拍他的肩膀,“累不累?赶紧坐下歇会儿。”
“不累,”江逸晨笑着坐下,拿起桌上的苹果擦了擦,“爸,网上的事我在部队也看到了,您做得对,我支持您。我们部队还有女特警呢,她们训练起来比男兵还拼,上次演习,有个女战友还救了两个队友,您的课就是要告诉孩子们,性别不是限制,只要想做,就能做到。”
江哲心里一暖:“还是你懂爸。对了,留队的事,想好了?”
“想好了,”江逸晨点头,“我跟领导申请了,想继续留在部队,为国家多做点贡献。等以后稳定了,再考虑个人问题,您和妈别担心。”
林晚星刚想说话,江哲拉了拉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林晚星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叹了口气:“行,你自己想好了就好,注意安全,别太累了。”
傍晚,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满了菜:酱牛肉、红烧排骨、清蒸鱼、鸡汤、南瓜饼,还有陈屿带来的水果蛋糕。江逸晨给江哲倒了杯酒,又给林晚星夹了块排骨;江念熙则帮着念初照顾语安和语宁,给语宁喂胡萝卜泥,语安则抓着她的衣角,咿呀地要抱抱;陈志鹏坐在儿童椅上,
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妹妹递小勺子,虽然没递准,勺子落在了婴儿车的扶手上,却引得语安咯咯直笑,连安静的语宁都抬着头,好奇地盯着哥哥。江哲看着这一幕,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的暖意混着心里的甜,慢慢散开。
饭桌上,江念初说起最近宝妈群里的事:“有个妈妈说,她女儿以前总说‘女生不能玩机器人’,看了爸您发的课程反馈,现在天天抱着机器人研究,还说以后要当工程师。还有人问,咱们机构下次开课能不能优先预留名额,想带孩子来听听。”
江哲点点头:“只要家长愿意信任,我就继续把课开下去。以后还想请逸晨和念熙多来帮帮忙,逸晨可以给孩子们讲讲部队里的女特警,念熙也能分享分享怎么教孩子打破偏见,咱们一家人一起做这件事,更有意义。”
江逸晨立刻应下来:“没问题爸,下次休假我就来,还能给孩子们带点部队的小徽章当礼物。”江念熙也笑着点头:“我可以把我们班的作文整理成小册子,当成课程资料,让更多孩子看到‘性别平等’不是空话。”
林晚星看着孩子们,眼眶有点发热:“以前总担心你们各自忙,聚少离多,现在才发现,就算你们做着不同的事,心也是在一起的。”
吃完饭,江哲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陈屿和江逸晨一起给陈志鹏组装新的玩具车,陈志鹏时不时凑过去问“舅舅,这个零件怎么装”,江逸晨耐心地手把手教他;念初抱着语安哼着儿歌,语安的小手抓着她的头发,软乎乎的;林晚星推着装有语宁的婴儿车,在客厅里慢慢走,念熙跟在旁边,给语宁讲着绘本上的小故事,虽然语宁还听不懂,却乖乖地眨着眼睛。月光洒进来,把一家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暖融融的,像一幅浸在温柔里的画。
林晚星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在想什么呢?”
“在想今天的事,也在想咱们这一辈子。”江哲喝了口茶,指尖摩挲着杯沿,“当年我从建筑行业辞职,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只有你相信我。那时候租的小教室漏雨,冬天冷得手都握不住笔,你陪着我一起贴传单、改教案,从来没说过一句累。现在机构做大了,我还能凭着自己的心意开‘性别课’,遇到争议的时候,不仅有家长支持,还有孩子们帮着出力,逸晨愿意来分享,念熙愿意整理资料,念初还在宝妈群里帮我说话,你说,我是不是太幸运了?”
“不是幸运,是你值得。”林晚星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你对教育的心思,我最清楚。当年开机构,你说‘要让孩子学得开心,还要学得明白’,后来开性别课,你说‘要让孩子知道,喜欢什么都没错’,你从来没把教育当成赚钱的生意,而是当成了要做一辈子的事。孩子们都看在眼里,才会跟着你一起坚持。”
江哲看着妻子的眼睛,想起三十多年前,他在工地摔了腿,躺在医院里,林晚星每天下了课就往医院跑,一边给他削苹果,一边说“没关系,就算暂时开不了机构,咱们也能慢慢来”;想起江念初小时候,他第一次带她去机构,她拉着他的手说“爸爸,这里的小朋友都好开心,我以后也要来帮忙”;想起江逸晨报名参军那天,抱着他说“爸,您教会我‘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我想把这份坚持用在保家卫国上”;想起江念熙第一次站上讲台,回来跟他说“爸,我终于明白您为什么喜欢教书了,看着学生眼里的光,比什么都开心”。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过,每一个片段都带着温度,让他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坚持”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是身边人的信任,是孩子们的支持,是一家人拧成一股绳的力量,让他能在争议里不慌,在质疑里不退,一步步走到今天。
“对了,”林晚星忽然说,“刚才校长给我打电话,说想邀请你去公立学校做性别平等教育的讲座,让更多老师和家长了解这门课,还说要组织学生来咱们机构参观体验,到时候咱们可以把逸晨的部队故事、念熙的教学案例都加进去,让讲座更生动。”
江哲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我明天就跟教务主任商量,把课程资料整理得更详细些,再准备几个互动游戏,让孩子们在玩的时候就能明白‘性别平等’的意思。等逸晨归队前,咱们一起把讲座的内容定下来,争取下个月就能开讲。”
“我看行,”林晚星笑着说,“你啊,一提到教育就精神,比年轻的时候还劲头足。”
江哲笑了,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他想起白天在机构,有个家长给他发消息:“江老师,我家孩子上完课,今天主动跟我说‘妈妈,你以前说喜欢跳舞,为什么不跳了呀’,我明天就去报舞蹈班,谢谢你让孩子教会我‘不要被性别框住’。”
原来,教育从来都是相互的。他以为自己在教孩子打破偏见,却没想到,孩子也在教家长找回自己。就像他当年从建筑行业转向教育,是为了给念初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却没想到,这份选择最终影响了这么多人——让豆豆敢带粉色书包,让苏苏敢爬树,让浩浩妈妈敢圆教师梦,让更多家长开始思考“性别”到底该是什么样的。
第二天早上,江哲刚到机构,就看到教务主任拿着一叠报名表跑过来:“江总,您看!好多家长都来报下期的性别课,还有周边学校的老师来咨询,想跟咱们合作开展课程!刚才还有个出版社的编辑联系我,说想把咱们的课程资料整理成绘本,出版后给更多孩子看!”
江哲接过报名表,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期待成长的孩子,一个愿意改变的家庭。他走到活动室,孩子们正在做手工,看到他进来,都围了过来:“江爷爷早!我们还想上您的性别课!我要跟您说我姐姐的事,我姐姐说她以后要当飞行员!”
江哲蹲下来,摸了摸孩子们的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孩子们的笑脸上,也落在他的老花镜上,折射出温暖的光。他笑着说:“好啊,下期咱们还一起上课,一起聊喜欢的事,一起打破那些不好的偏见。咱们还要邀请更多小朋友来,让大家都知道,喜欢什么都没错,做自己最棒。”
他知道,争议或许还会有,质疑或许不会停,但他的坚持不会变。因为他身后有家人的支持,有孩子们的期待,有那么多相信“性别平等”的人陪着他一起走。就像林晚星说的,教育是要做一辈子的事,而他愿意带着这份坚持,继续走下去,让更多孩子能自由地追逐热爱,不被性别偏见束缚,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就像语安以后可以勇敢地说“我想当科学家”,语宁可以笑着说“我喜欢搭积木”,就像每一个孩子都能抬头挺胸地说“我就是我,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