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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景仁宫请安。

殿内熏着淡淡的瓜果清香。

各宫嫔妃坐在一处,神色各异。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夜养心殿外的闹剧,那份心照不宣,让殿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皇后拨弄着赤金护甲,开了口。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仿佛佛堂里飘出的悲悯。

“昨夜的事,想必你们也听说了。”

“华妃的兄长行事不端,惹得皇上动怒,也是咎由自取。”

她目光扫过众人,像一阵轻飘飘的风,却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凉意。

“但本宫也知道,你们有些人素来不喜欢华妃的性子。”

“可越是这个时候,越显姐妹情分。”

“大家到底是同出一宫的姐妹,该去安慰安慰她才是。”

众人连忙起身应是,心里却各有各的算盘。

安慰?

只怕是去看笑话的居多。

孙妙青端着茶盏,用杯盖撇着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

好一个贤良的皇后。

这番话,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把华妃往日的跋扈摆在了台面上,最后还给自己赚足了贤德名声。

果然,皇后轻叹一声,话头一转。

“话说回来,华妃虽然可怜,根子却在她哥哥年羹尧身上。”

“平日里跋扈嚣张惯了,在皇上面前也不知收敛,若早些知道错,也不至于到今日被群臣参奏的地步。”

话音刚落。

一直沉默不语的曹贵人突然离席,快步走到殿中。

“噗通!”

她直直跪了下去。

这一声,在这死寂的晨间,砸得人心口一跳。

齐妃手里的茶盏一晃,差点洒出来,满脸都是茫然。

皇后眉尖一蹙,显出几分惊讶:“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

孙妙青的唇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来了。

她等的好戏,终于开锣了。

曹贵人伏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发颤,每个字却都咬得极重。

“臣妾有罪!”

“臣妾深知一事,却因私心隐瞒至今,如今想来,实在是愧对皇上与娘娘,不敢不说了!”

“哦?”

皇后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兴味,“什么事,你说吧,本宫听着。”

曹贵人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蓄满了泪,也蓄满了孤注一掷的狠意。

“数年前在圆明园,华妃娘娘指使人在温宜的马蹄羹里下了木薯粉!”

“她要毒害公主,嫁祸给莞嫔!”

“嫁祸不成,又指使御膳房的小唐顶罪!”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嫔妃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木薯粉一案,是许多人心中的一根刺。

皇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声调陡然拔高:“既然你知道,为何瞒到今日才说?!”

“臣妾本不知情!”

曹贵人哭得撕心裂肺,“臣妾当初也受了华妃蒙蔽,一心只当是莞嫔所为!直到有一日,臣妾亲眼撞见华妃威逼小唐顶罪,这才知晓真相!”

“可……可臣妾不小心被她发现了!”

“她便威胁臣妾,若敢将此事宣扬出去,便要将温宜从臣妾身边夺走!”

欣贵人最是心软,忍不住开口:“天可怜见的温宜,才多大点儿,就要遭这份罪。哪个做额娘的,不怕自己的孩子被人抢走呢?曹贵人的心情,臣妾明白。”

皇后的脸冷得像覆了一层霜。

“当日温宜中毒,人人心中都有疑窦,只奈何皇上顾及宫眷颜面,不曾深究。”

“若真如你所说,那华妃当真是歹毒!”

“她虽非温宜生母,怎能对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下此毒手!”

敬妃蹙眉道:“可是娘娘,人证小唐已经被杖毙了,此事如今死无对证啊。”

“人证虽死,旁证俱在!”

曹贵人像是豁出去了,语速极快,“当日,华妃指使她宫中两个宫女,一口咬定亲眼看见莞嫔经过臣妾住处!后经端妃娘娘指正,才知是诬陷!可见其狼子野心!可怜臣妾的温宜,就要被她如此利用!”

所有人的目光,刀子一般,齐刷刷地落在了甄嬛身上。

沈眉庄端坐着,目光冷冷地看着曹贵人,又扫过甄嬛。

她放在膝上的手,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印子。

大厦将倾,总要有人来推这最后一把。

而这推墙的手,一个比一个多。

皇后看向甄嬛:“莞嫔,此事牵涉到你,你有什么话说?”

甄嬛缓缓起身,福了一福。

她的脸色平静如水,只淡淡一句:“当日之事,臣妾确是冤枉的。”

多一个字都没有。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本宫知道,你坐下吧。”

“谢娘娘。”

甄嬛坐回原位,垂下眼帘,仿佛这殿内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皇后端坐在上,那双保养得宜的眼睛里,终于透出了杀气。

她下了决断。

“江福海!”

“奴才在!”

皇后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去翊坤宫。”

“请华妃过来。”

“嗻。”

江福海躬身退下,脚步声消失在殿外。

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们知道。

昨夜,年家倒下的,还只是一面墙。

而今日,皇后要亲手抽掉这栋高楼的最后一根顶梁柱了!

****

曹贵人话音刚落,殿内已是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木薯粉一案,毒害公主,嫁祸莞嫔。

这桩桩件件,都足以让华妃万劫不复。

孙妙青捏着茶盖,轻轻刮着茶沫,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

她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

曹贵人要活命,要富贵,光凭这一件旧案,还不足以让她彻底和华妃切割,并向皇后献上足够的投名状。

果然,曹贵人伏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声音凄切,却比方才更加清晰。

“娘娘恕罪,臣妾……臣妾还有一事,一直瞒在心里,不敢言说!”

皇后身体微微前倾,那张素来端庄的脸上,终于显出几分真切的兴味:“哦?还有何事,你但说无妨,本宫为你做主。”

曹贵人像是得了莫大的鼓励,猛地抬起头,豁出去了。

“华妃娘娘……她还收受宫外官员的巨额贿赂,为他们引荐年大将军,卖官鬻爵!”

这一句,比刚才的木薯粉案更像一道炸雷,在殿中轰然引爆。

满殿嫔妃,无不骇然变色。

齐妃手里的点心“啪嗒”一声掉在碟子里,满脸都是没经过脑子的震惊。

“卖官?那得多少银子啊?”

“难怪她翊坤宫跟金子堆出来似的,我还当都是年大将军孝敬的呢!这……这可真是胆大包天!”

这番不过脑子的话,反倒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皇后立刻追问:“她收了多少?”

“这个……臣妾不知确数,”曹贵人咬着牙,“但林林总总,绝不少于十数万两!”

十数万两!

在场不少出身微寒的嫔妃,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皇后的脸庞瞬间失了血色,声音都变了调。

“皇上最是痛恨贪官污吏,没想到……竟让他后宫里都出了这等秽乱之徒!”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通传。

“华妃娘娘到——”

那声音刚起,一道绛红色的身影已闯了进来。

正是华妃。

她盛装而来,妆容精致,环佩叮当,那支嵌宝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剧烈摇晃,流光溢彩,带着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凌厉。

她一进殿,目光便锁定了跪在中央,哭得梨花带雨的曹贵人,也听清了皇后最后那句话。

“秽乱之徒?”

华妃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目光如刀,直直射向曹贵人。

她什么都明白了。

下一刻,她提起裙摆,快步上前,不等任何人反应,一脚就踹在了曹贵人的肩上!

“贱人!”

曹贵人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踹得翻倒在地。

“华妃!”皇后惊得站了起来,“你做什么?景仁宫岂容你如此放肆!”

“放肆?”

华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指着地上的曹贵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本宫放肆的时候还少吗?不差这一回!”

她说着,又冲上去,对着曹贵人又打又骂。

“贱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你竟敢出卖本宫!”

“你忘了是谁把你从一个格格提携到贵人之位?忘了是谁让温宜活了下来?又是谁千方百计地讨好本宫?”

“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宫的?!”

“枉费本宫如此信任你!”

曹贵人抱着头,只知道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满殿嫔妃,噤若寒蝉。

只有孙妙青,还在慢悠悠地喝着茶,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绝伦的折子戏。

“够了!”

皇后厉声喝止,顺势接过了话头。

“大家都听到了!华妃亲口承认,她与曹贵人过从甚密!可见曹贵人对翊坤宫的内情,知之甚详,她所言之事,句句可信!”

华妃的动作,猛地僵住。

她这才发觉,自己掉进了皇后的圈套。

她猛地转头,赤红着双眼,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定格在甄嬛身上。

“是你?还是皇后?还是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东西联合起来,就等着看本宫的笑话?!”

甄嬛垂着眼,仿佛没听见。

倒是沈眉庄,冷冷地抬起眼,与华妃对视,唇角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一个若要人不知!”

华妃惨然一笑。

“你们一个个的,墙倒众人推!本宫今日算是见识了!”

皇后看着她这副癫狂的模样,眼底的快意一闪而过,嘴上却是一派悲悯:“看你这个样子,本宫也问不出什么了。你先回宫去吧,别在这里失了体统,像个市井泼妇,到底还是皇上的妃子。”

“市井泼妇?”

华妃扶着发髻,慢慢站直了身子,那股子骄傲又回到了她的骨子里。

她理了理自己那身华贵的绛红色宫装,冷笑道:“皇后娘娘,臣妾恭候您的大驾,也等着皇上,随时到翊坤宫来问。”

“臣妾倒要看看,谁才是这宫里,最见不得人的那个!”

说完,她看也不看瘫在地上的曹贵人,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背影,依旧挺得笔直。

殿内死寂了片刻,皇后坐回凤座,端起茶盏,却不喝,只是用那赤金的护甲,一遍遍地敲击着杯壁。

“叮——”

“叮——”

一下,又一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剪秋。”

皇后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奴婢在。”

“去回禀皇上,就说华妃失德,卖官鬻爵,人证物证俱在。”

“再传本宫的旨意,着慎刑司即刻查封翊坤宫,宫中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拿下严审!”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

“尤其是那个周宁海!”

***

华妃那道绛红色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

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烈火,最后挣扎着卷起一缕黑烟,终究散了。

殿内,那股子令人窒息的氛围却未曾消散。

反而因她的离去,变得更加诡秘。

瘫在地上的曹贵人还在低低地抽泣,哭声细弱,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搅得人心烦意乱。

“哎哟,瞧她那个疯样子,真是吓死人了。”

齐妃抚着胸口,脸上是后怕,也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欣贵人撇了撇嘴,捻起一块云片糕,又嫌弃地放下。

“疯?我看是装疯。”

“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今眼看大树要倒,可不得撒泼打滚么?”

皇后扶着隐隐作痛的额角,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倦怠与悲悯。

“都少说两句吧,她也是一时急火攻心。”

她垂眸看着地上的曹贵人,声音放缓了些。

“曹贵人,你先起来回话。你受委屈了,本宫都看在眼里。”

剪秋连忙上前,将哭得浑身发软的曹贵人扶了起来。

曹贵人站都站不稳,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挂着泪痕,瞧着好不可怜。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为臣妾做主!”

她哽咽着,又转向众人,福了福身子。

“是臣妾的不是,扰了各位姐妹的清净。只是……只是臣妾一想到温宜,就心如刀绞,再也不敢替那狠心之人隐瞒了!”

甄嬛适时地开了口,声音清冷。

“曹姐姐言重了。你也是为了公主,一片慈母之心,谁都能体谅。”

沈眉庄端着茶盏,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划过,她没有看曹贵人,只幽幽地补了一句。

“若非被逼到绝路,谁又愿意行此险招,将自己和孩子都置于风口浪尖呢?”

一句话,点明了曹贵人此举的凶险,也坐实了华妃的狠毒。

孙妙青始终没说话。

她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小口喝着安胎的蜜水。

真好。

她怀着双胎,本就容易疲乏,这会儿听着这出墙倒众人推的大戏,只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

曹贵人这一招,叫“投名状”。

卖官鬻爵这桩罪,可比木薯粉案要重得多。

前者是后宫阴私,皇帝为了脸面,或许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后者却牵连前朝,是动摇国本的大罪,皇帝绝无可能容忍。

她这是算准了,年家必倒,自己若不趁此时机,将华妃死死踩进泥里,将来就再无出头之日。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好一个聪明的女人。

孙妙青的唇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就在殿内气氛微妙之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亢尖锐的通传,像利刃划破了这粘稠的空气。

“皇上驾到——”

这一声,像一道惊雷。

满殿的女人瞬间变了脸色,呼啦啦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孙妙青也由青珊扶着,缓缓跪下。

她心里清楚,皇后一早就派人去请了皇上,算准了时候,要让皇上亲眼看看这出好戏的收尾。

皇帝一身明黄常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一眼就锁定了跪在地上,哭得几乎晕厥的曹贵人,又扫过众人各异的神色。

他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是做什么?”

“一大早的,都在景仁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皇后连忙迎上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忧虑与为难。

“皇上息怒,您来得正好,臣妾正有一件天大的事,要与您商议。”

她将皇帝引至主位坐下,这才屏退左右,将方才殿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她说话极有技巧,先说曹贵人如何被逼无奈,再说出木薯粉的旧案,最后,才将那“卖官鬻爵”四个字,如千斤巨石一般,重重抛了出来。

“……臣妾听闻此事,骇然不已。华妃妹妹……她怎敢如此胆大妄为!这可是动摇我大清江山根基的弥天大罪啊!”

皇后说着,眼圈都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皇帝的脸,在阴影里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那张原本还算平和的脸上,此刻已是乌云密布。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转向跪在地上的曹贵人。

“抬起头来。”

那声音没有温度。

曹贵人战战兢兢地抬起脸,那张被泪水和胭脂弄花的脸,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厌烦,却也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你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回皇上,”曹贵人磕了个头,声音发着抖,却异常清晰,“臣妾不敢有半句虚言!臣妾曾亲眼见到,有人给翊坤宫送来一整套前朝的羊脂玉酒具,那箱子,还是周宁海亲自抬进库房的!”

她像是怕皇帝不信,又加了一句。

“华妃曾当着臣妾的面说,她哥哥在前朝为皇上分忧,她就在后宫替哥哥打点,这叫‘兄妹同心’!”

兄妹同心。

四个字,像火星落入了油锅。

“砰!”

一声巨响。

不是拍桌,而是皇帝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了桌案上,茶水溅出,烫得他手背发红,他却毫无所觉。

殿内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好一个兄妹同心!”

皇帝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龙袍的下摆扫起一阵厉风。

“朕竟不知,朕的后宫,成了他们年家的钱庄!”

“成了他们卖官鬻爵的交易所!”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朕待她不薄!朕给了她协理六宫之权,给了她旁人没有的恩宠!她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皇后赶紧起身劝慰。

皇帝却一把挥开她的手,赤红着眼睛,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嫔妃。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甄嬛身上。

“莞嫔,木薯粉一案,你怎么说?”

甄嬛伏下身子,声音平静无波。

“臣妾不敢妄议华妃娘娘。当日之事,自有公论,臣妾只庆幸温宜公主安然无恙。”

她没有喊冤,也没有哭诉,只这一句,便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显得大度得体。

皇帝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他又看向沈眉庄。

“愉贵人,你素来稳重,你说!”

沈眉庄缓缓抬起头,那张清冷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回皇上,臣妾人微言轻,不敢多言。”

“臣妾只知,自我入宫以来,翊坤宫的尊贵与奢华,便是阖宫上下,无人能及。”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些。

“至于那些银子从何而来,臣妾不敢妄自揣测。”

这话,比直接指控更狠。

它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皇帝心中最在意的那根弦——君权。

一个妃子,用度竟能奢靡至此,靠的不是他的赏赐,而是她娘家的权势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这不止是贪腐,这是在挑战皇权!

“好。”

“好得很!”

皇帝怒极反笑,他走回御座,缓缓坐下,那双眼睛里,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帝王的森然与冷酷。

“皇后。”

“臣妾在。”

“你方才说,已经命人查封翊坤宫了?”

“是。”皇后躬身道,“臣妾想着事关重大,不敢耽搁。”

“做得好。”皇帝点点头,语气冰冷。

“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从殿外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在地上。

皇帝看着殿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翊坤宫里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景仁宫都落针可闻。

“传朕旨意。”

“年氏不知悔改,骄横跋扈,禁足于翊坤宫,听候发落!”

“宫中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拿下,交慎刑司严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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