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鹅毛雪，撞在灵族青鸾的羽翼上碎成玉屑。太一立在鸾背前端，玄色法袍被山风扯得猎猎作响，指腹反复摩挲着腰间锦袋——袋中混沌珠碎片沉如寒铁，偶尔透出的微光在雪雾里转瞬即逝，像极了此刻他眼底深藏的忧虑。
“太一先生，再过五十里便到须弥山北麓了。”灵族大长老苍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人银白的胡须上凝着霜花，手中木杖顶端的灵晶却始终亮着暖黄光晕，“方才派去的灵蝶传讯回来，魔罗教的‘噬魂幡’已经在山腰处展开，那东西能吸噬生魂壮大魔气，咱们的人靠近时得格外小心。”
太一点头，抬眼望向远处。铅灰色的天幕下，须弥山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半山腰处隐约有黑紫色雾气盘旋，那雾气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无数细小的魔纹在虚空里流转凝结，远远望去竟像是给山体缠上了一道活的锁链。他指尖掐诀，一缕清光从混沌珠碎片中溢出，顺着视线探向那黑雾——刚触到边缘，清光便“嗤”地一声化作白烟，消散时还带着极淡的腐臭。
“是‘罗睺浊气’。”太一收回手，掌心残留的刺痛让他眉头皱得更紧，“他们果然已经将罗睺的法宝炼化了至少三件，不然引不出这么浓的浊气。”
话音未落，下方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人族镇国将军秦烈骑着通体乌黑的战马拉着的玄铁战车，从云层下缓缓升起——战车两侧插着二十八面绘有星辰图案的战旗，每面战旗下都站着三名身披银甲的修士，这些人是秦烈从禁军里挑选出的“镇星卫”，擅长结“北斗诛魔阵”，是此次联盟里的主力战力。
“太一先生！”秦烈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厚重，他抬手掀开战车前的挡板，露出里面堆叠的符文卷轴，“咱们的‘破魔符’都按你说的浸过先天壬水，等会儿要是遇上魔阵，镇星卫先结阵扛住，你只管专心破解阵眼。”
太一向他颔首，目光扫过战车后方的队伍——灵族的“青禾卫”提着镶有灵玉的长弓，箭囊里的箭矢都裹着淡绿色的灵火；人族的“赤焰军”背着玄铁打造的斩马刀，刀身上刻着克制魔气的“金光咒”；还有些散修界的前辈，比如擅长符箓的玄真道长、精通丹术的药老，此刻都各自骑着坐骑，沉默地跟在队伍两侧。
队伍行至须弥山北麓的“断云崖”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众人抬头，只见数十道黑色魔影从黑雾里窜出，那些魔影没有实体，像是一团团流动的墨汁，落地时却化作手持弯刀的魔兵，刀身上还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是‘噬魂魔兵’！”苍梧长老低喝一声，木杖往虚空一点，地面瞬间钻出无数翠绿的藤蔓，藤蔓像活蛇般缠向魔兵，“这些东西是用活人魂魄炼制的，杀不死，只能暂时困住！”
秦烈当即拔出腰间佩剑，剑身上刻的“镇魔纹”骤然亮起：“镇星卫，结阵！”
二十八名镇星卫迅速散开，按北斗七星的方位站定，手中长剑同时刺入地面。银色的光纹从剑刃处蔓延开来，在地面上勾勒出巨大的星图，星图中每颗“星”都亮起一道光柱，将冲来的魔兵尽数笼罩——被光柱触碰到的魔兵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消融，却在消散前突然炸开，黑色的汁液溅到藤蔓上，竟让翠绿的藤蔓瞬间枯萎。
“不对劲。”太一盯着那些黑色汁液，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这是‘化灵水’，能腐蚀灵气！苍梧长老，让青禾卫用灵火焚烧汁液，别让它渗进土里！”
苍梧立刻传令，灵族青禾卫纷纷拉弓搭箭，箭矢上的灵火脱离箭杆，像萤火虫般飞向地面。淡绿色的火焰落在黑色汁液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起的白烟里带着刺鼻的气味，那些原本还在挣扎的魔兵残魂，在灵火的灼烧下终于彻底消散。
可就在这时，山腰处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滚起来。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雾中浮现，那黑影有着鹰隼般的翅膀，身体却像蛟龙般覆盖着鳞片，最骇人的是它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蠕动的黑纹，黑纹中偶尔会闪过一道猩红的光。
“是魔罗教的‘黑翼护法’！”玄真道长突然出声，他手中拂尘一挥，数道金色符纸飞向那黑影，“此人修的是‘半魔身’，已经把自己炼制成了罗睺的容器，寻常法术伤不了他！”
符纸落在黑影身上，炸开的金光却只让它顿了顿。黑翼护法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翅膀一挥，无数黑色羽毛像暗器般射向联盟队伍。秦烈见状，立刻让镇星卫调整阵形，光柱交织成一张光网，挡住了大部分羽毛，可还是有几根漏网之鱼，擦着一名青禾卫的肩膀飞过——那名年轻的灵族修士只来得及闷哼一声，肩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毒素顺着血管迅速蔓延。
“药老！”太一向后方喊道。
药老早已提着药箱冲上前，他从箱中取出一枚朱红色的丹药，撬开那名修士的嘴喂了进去，又用银针扎在修士的穴位上，黑色的毒素才暂时被压制住。“这是‘腐心毒’，得用‘九转还魂草’才能解，可咱们带的草药里没这个。”药老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里满是无奈，“只能先吊着他的命，等打完仗再说。”
太一看着那名昏迷的灵族修士，指尖的混沌珠碎片又亮了起来。他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魔罗教既然敢在须弥山开启封印，必然还有更厉害的后手，而他们现在，连魔阵的第一层都还没摸到。
“所有人加快速度！”太一深吸一口气，将混沌珠碎片的力量注入脚下的青鸾，“趁着黑翼护法还没完全展开实力，咱们冲过北麓，到山腰处再与他们正面抗衡！”
青鸾发出一声清亮的啼鸣，振翅加速冲向黑雾。灵族和人族的队伍紧随其后，镇星卫的光网始终护在队伍外侧，青禾卫的灵火不断驱散着周围的魔气，秦烈的玄铁战车在最前方开路，车轮碾过地面时，会留下一道道克制魔气的符文。
可就在队伍即将冲进黑雾的瞬间，太一身后的混沌珠碎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猛地回头，只见黑雾深处，有四件法宝正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芒——血色的噬魂幡、黑色的灭神鼎、银色的裂天刃，还有一件包裹在金光里的器物，虽然看不清模样，却让混沌珠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是‘罗睺四宝’！”太一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终于明白魔罗教为何敢如此嚣张，“他们已经集齐了所有法宝，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开启封印了！”
黑雾中的黑翼护法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翅膀再次一挥，这次射出的不再是羽毛，而是一道黑色的光柱。光柱直奔太一身前，秦烈见状，立刻举剑挡在太一面前——“铛”的一声巨响，长剑与光柱碰撞的瞬间，秦烈连人带马被震得后退数步，手臂上的甲胄裂开一道缝隙，鲜血顺着缝隙渗了出来。
“秦将军！”太一想上前扶他，却被秦烈摆手拦住。
“我没事！”秦烈咬着牙，剑身上的光芒却黯淡了几分，“太一先生，别管我，咱们必须在他们开启封印前冲进去！”
太一点头，不再犹豫。他将混沌珠碎片握在掌心，同时取出定海神针——这根原本属于东海龙王的法宝，此刻在他手中缩小成尺许长短，针身上的龙纹随着混沌珠碎片的光芒流转，竟也亮起了淡蓝色的光晕。
“苍梧长老，秦将军，你们替我挡住黑翼护法！”太一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去破解魔阵的第一层阵眼，只要毁掉阵眼，黑雾就会散去大半！”
苍梧和秦烈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苍梧的木杖插入地面，无数参天古木从虚空中生长出来，将黑翼护法的退路挡住；秦烈则带着镇星卫再次结阵，这次的星图比之前更大，光柱也更亮，竟暂时将黑翼护法困在了光网之中。
太一抓住机会，脚下青鸾化作一道流光，冲向黑雾深处。混沌珠碎片在他掌心不断升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一道与碎片同源的力量——那是混沌珠的另一块碎片，被魔罗教当作了魔阵的阵眼。
可就在他即将靠近阵眼时，虚空突然扭曲起来。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从扭曲的空间里走出，那人穿着与魔罗教修士截然不同的长袍，袍子上绣着繁复的罗睺图腾，脸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窝，眼窝里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终于等到你了，太一。”那人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既刺耳又诡异，“主人说，你身上的混沌珠碎片，是开启封印的最后一把钥匙——只要杀了你，取走碎片，主人就能提前破封了。”
太一握紧定海神针，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谁？”
“我是主人的分身。”那人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把与山腰处裂天刃一模一样的短刀，“也是你的……送葬者。”
话音未落，短刀化作一道红光，直刺太一心口。太一立刻侧身避开，定海神针同时挥出，与短刀碰撞在一起。金属撞击的声响在虚空里回荡，两人交手的瞬间，周围的魔气突然变得狂暴起来，那些原本被灵火压制的黑雾，竟开始疯狂地涌向两人的战场。
太一知道，他不能在这里拖延太久。苍梧和秦烈挡不住黑翼护法和分身两个人，联盟的队伍还在等着他破解阵眼。他深吸一口气，将先天壬水精金从储物袋中取出——这枚通体湛蓝的精金，是他之前在东海深处找到的至宝，能克制一切阴邪之力。
“既然你是罗睺的分身，那应该知道先天壬水的厉害吧？”太一将精金抛向空中，同时掐动法诀，混沌珠碎片和定海神针同时亮起，“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克制！”
精金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蓝色的水丝，水丝与混沌珠的清光、定海神针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光网，朝着罗睺分身罩去。分身脸上的青铜面具剧烈震动，眼窝里的幽火瞬间暴涨：“你敢用先天壬水对付我？！”
他挥刀斩向光网，可短刀刚触到水丝，就发出“嗤”的声响，刀刃上竟开始出现锈迹。分身见状，脸色（如果面具下有脸的话）骤变，转身就要遁入虚空——可太一早已料到他会逃跑，定海神针突然变长，像一道闪电般刺穿了他的肩膀，将他钉在了原地。
“想跑？晚了。”太一冷喝一声，指尖清光暴涨，顺着定海神针涌入分身体内。分身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可就在他即将消散的瞬间，他突然抬头，面具下的幽火变成了血红色：“主人不会放过你的……百年后，主人一定会破封归来，到时候……整个三界都会为你陪葬！”
分身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只剩下一缕黑色的残魂，被先天壬水的水丝彻底净化。太一回过神，立刻冲向阵眼——那枚混沌珠碎片还在散发着光芒，只要毁掉它，魔阵的第一层就能破解。
可当他的手触到碎片时，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他猛地回头，只见断云崖的方向，一道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隐约传来苍梧长老的怒吼——是黑翼护法突破了镇星卫的阵形，苍梧长老为了保护众人，恐怕已经……
太一的眼眶瞬间发红，他咬着牙，将混沌珠碎片从阵眼里拔了出来。随着碎片离体，山腰处的黑雾开始迅速消散，那些原本盘旋在山体上的魔纹，也失去了光芒，化作飞灰。
“太好了，阵眼破了！”下方传来秦烈的欢呼声，可太一听着那声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魔罗教的教主，还有那即将被开启的封印。
他握紧手中的混沌珠碎片，转身朝着联盟队伍飞去。风雪还在继续，可他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为了那些牺牲的人，为了三界的安危，这场仗，他们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