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青迅速查看了门口的标记,确认没有人出入后,看向柳晴晚摇了摇头。
没有人出入。
柳晴晚的目光在小荷脸上停留了一瞬。
玄鸦武功虽然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也绝不是能轻易被放倒的,小荷还真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柳晴晚走到桌边,指尖在玄鸦腕间轻轻一搭,脉象平稳,呼吸绵长,确实只是沉睡。
“玄鸦近来太过劳累。让他歇着吧。”柳晴晚收回手。
小荷回房间睡去后,默青即刻让人去查小荷的来历,一个能从百花楼逃出、又恰好被他们所救、如今还能让玄鸦莫名沉睡的女子,绝不可能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公子,要不要我把她杀了。”
柳晴晚摇头,“不必。”
现在杀了她,不过得到一具尸体。她背后的人只会再派一个来,届时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更为被动。
次日,柳晴晚踏入陈家陵墓,命人换了石料。
“把东南角的青石板全起出来。”她指着渗水最严重的区域,“底下铺三层油毡,接缝处用鱼胶粘死。”
昨天跑到她脚边的少年,背上多了几道鞭痕。
柳晴晚只是让人备好了生石灰,混着砂石,他便已经动手开始回填,动作麻利且精准。
柳晴晚走到他旁边,“你懂得倒是不少,之前怎么不说。”
那工匠手上动作不停,头却垂得更低,“回大人,小的只是一介草民,人微言轻,不懂这些大道理。就算之前看出些什么不妥,说了,也没人肯信,反倒可能惹来麻烦。”
“如今是大人您主持修缮,小的只是按吩咐做事。”
生石灰混着砂石被填入挖开的坑基,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柳晴晚目光若有若无地锁定在西北角的青石板上。
她缓步走过去,指尖在其上看划过,同时,她袖中的青狐珏似乎也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的温热。
柳晴晚也感受到从缝隙种散出的阴气。
家族陵墓按理来说不会有这么重的阴气,而这里仿佛无数枉死之魂被拘禁于此,不得超生,日积月累,形成了这片极阴之地。
陈府
陈宁生半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衣衫半解,三四名身着轻纱的女子正围在他身边。
管家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陈宁生将嘴里的葡萄吐了出来。
“这个京城来的柳公子倒是真有些本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陈家陵墓了。”
陈家陵墓年久失修,塌方是常有的事,就让京城来的这位柳公子看看,什么叫下去容易,上来难。
陈宁生翻身坐起,一把掐住那红衣女子的脖颈,拧断了她的脖子。
“没用的东西,连按个肩都按不好!”
一旁的管家早已司空见惯,命下人将这女人的尸体拖到老地方埋了。
小荷等到他们全都睡去,偷走柳晴晚的令牌。
有了京城的官牌,她想离开北河城就容易多了,小荷戴了面纱,直奔陈家陵墓。
到陈家陵墓后亮出钦天监令牌,让监工将一个叫陆六的人给带了出来。
监工见到钦天监令牌,不敢怠慢,很快将那个懂防水的工匠陆六带了过来。
陆六一看就知道她是偷了柳大人的官牌,待到无人处,小荷迅速将令牌塞到他手里。
“陆六哥,明日陵墓完工,陈家人不会放过你,拿着这个,立刻出城!”
小荷还在花楼的时候,正好碰上来喝酒的陆六。
她原本以为买下她一夜的陆六和那些人的客人一样,无非是另一个肮脏龌龊,只知在她身上发泄兽欲的男人。
她被嬷嬷推搡着走进那间充斥着酒气的雅间,垂着头,准备承受又一轮的屈辱。
可他不一样。
他没有急不可耐地扑上来,甚至没有像有些附庸风雅的客人那样,让她先弹一曲唱一首。
只是让她陪着说说话,那一夜,他真的只是让她坐在那里。
他给她讲北河城外的世界,讲他跟着师傅走南闯北修缮堤坝、陵墓的见闻,讲那些她只在别人醉后呓语中听过的地名风景。
他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
后来,他又来过几次。依然只是喝酒,说话,偶尔会给她带一些街边买的、不算精致却干净的糕点。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她也知道了他是附近有名的工匠,叫陆六,手艺很好。但他跟自己一样,没有家人。
在一次他微醺时,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小荷,等我攒够了钱,就给你赎身。到时候,我光明正大娶你回家。”
小荷松开手,“我不能陪你了,陈家已经把我送给了柳大人。”
陆六心头一紧,那位看起来清正温文的柳公子,竟也是这般趁人之危、强纳美色的伪君子。
小荷将令牌给了他,陆六拿起令牌仔细一看,这并不是钦天监的令牌,令牌玄底金纹,正面并非钦天监的星月图案。
这是京城摄政王的令牌,他竟然是摄政王的人。
“不行,我不能走,我不能看着那个畜牲这么对你。”
“再不走,明天就走不了。”小荷急了,又想将令牌推回去。
“放心,”她低声安抚,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柳公子人似乎还不错,待我也算以礼相待。我跟着他,总好过留在陈家,最终变成后山乱葬岗的一具无名尸骨。”
远处的柳晴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惊云憋着嘴,“小姐,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过这恰恰说明,她家小姐扮起男装来当真是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柳晴晚喃喃道:“倒是个痴情种子,可惜脑子不太清醒。”
柳晴晚眉梢微挑,侧头瞥了惊云一眼,“走吧,回去了。”
“小姐,令牌不管了吗?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可怎么办?”那毕竟是摄政王的私令,要是流落在外,听着也不大好。
“陆六会还回来的。”萧衡的令牌就是个烫手山芋,北河城这地界,谁敢用?
那令牌,寻常百姓拿着,是催命符。地方官吏见了,是索命锁。
他陆六一个工匠,还没等靠近城门,怕是就要被各路人马盯上,砍成八段都算轻的。
明日陵墓完工,柳晴晚还得好好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