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子找小莲的薏绿急得额头冒汗,双手紧紧攥着裙角,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她先是小跑着去了厨房,不见小莲的人影。
她又急忙转向茅厕,连门都顾不上敲就推开看——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茅草顶的沙沙声。
薏绿是个认死理的丫头,颜翎玥交代的事哪怕翻遍整个府邸也得办成。
她咬着嘴唇,眼眶发红却硬是没让泪掉下来。
不可以找不到小莲,她决不能让小姐觉得她无能。
她固执地相信小莲一定还在院子里。这院子四面高墙,门廊错落,能藏人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处。
薏绿攥紧拳头,又开始第四遍搜寻,连假山石缝都不放过,手指被粗糙的石块磨得生疼。
就在她经过柴房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是有人用头撞击木头。
薏绿猛地停住脚步,心跳如擂鼓。“小莲?是你在里面吗?”
她声音发颤,既期待又害怕——万一是野猫野狗弄出的动静呢?
但那撞击声持续不断,带着一种绝望的节奏。
薏绿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柴房腐朽的木门。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小莲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脏污的布团,正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下撞着身旁的梁柱。
她的额头早已血肉模糊,暗红的血痂混着新鲜的血痕,连发丝都黏在了伤口上。
“天啊!”薏绿扑过去时腿都软了。
她颤抖着扯出小莲嘴里的布团,又手忙脚乱地解绳子。
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小莲的手腕,磨出一圈血痕。
“小姐……快救小姐……”小莲哑着嗓子喘息,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有人要害小姐!”
薏绿的手猛地一顿,脸色霎时惨白:“小姐怎么了?你说清楚!”
“有人要害小姐。”薏绿抽泣着。
薏绿解开捆着小莲双手的绳子,又想去解她脚上的绳子,小莲伸出手推了薏绿一下,“快去,先去救小姐,我自己可以。”
小莲眼神坚定,薏绿眼里含着泪,看着她重重的点点头。
薏绿看着小莲通红的眼睛,一咬牙扭头就跑。裙裾被门槛绊住险些摔倒,她也顾不上整理,发疯似的冲向颜翎玥的院落。
而此时的小莲,用牙咬着脚腕上的绳结,血腥味混着眼泪渗进口中。
若不是薏绿执着地一遍遍寻找,她可能真就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了。
想着,小莲的眼泪便一下子涌出了眼眶来。
与此同时,颜夫人正悠闲地坐在自己院中的紫藤架下,指尖拈着瓜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什么时辰了?”她懒洋洋地问。
张嬷嬷躬身答道:“申时了,夫人。”
颜夫人掸了掸衣襟上的瓜子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好戏该开场了。”
她扶着嬷嬷的手起身,带着浩浩荡荡的仆从往颜翎玥院子走去,步子迈得从容,仿佛不是去捉奸,而是赴一场春花宴。
而薏绿早已冲进颜翎玥的卧房。当她看见小姐静静躺在床榻上,胸口微弱起伏时,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小姐!您醒醒啊!”
她推着颜翎玥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哭腔。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薏绿的心跳得更快了。
怎么回事?怎么变成颜翎玥静静的在那里完好无损的躺着?
竟然还有一种已经死了的错觉?
薏绿已经在颜翎玥榻边哭的很凶了,而门外的颜夫人不仅有些错愕,更多的是气愤!
小莲这时也到了颜翎玥房前,看见门口站着颜夫人领来的浩浩荡荡的下人们,她先是一怔,之后便硬是往颜翎玥房门口挤去。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小莲挤到门口,看见颜夫人的时候,那双圆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死死地盯着颜夫人。
因为额头有凝固的鲜血,鲜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嘴唇因为一直没喝水而变得有些惨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头发也乱乱的,活脱脱的像个讨债的冤鬼。
颜夫人被她看得浑身一紧,“大胆!狗奴才!”颜夫人呵斥着。
小莲并没有理会她,转过身便往颜翎玥房间里去。
正看见在颜翎玥床泣不成声的薏绿,她瞬间也红了眼,“小姐!”
她这一叫很大声,颜翎玥的睫毛颤了颤。
薏绿看见颜翎玥睫毛动了动,突然欣喜的要命,又拼命的摇着颜翎玥的手臂叫道,“小姐,快醒醒!小姐!”
颜翎玥像是听到了薏绿的喊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就如同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呵欠问道,“薏绿,那么大声做什么?”
听到自家小姐说话了,薏绿满是泪痕的脸一下子笑了起来,她嘿嘿的笑着,鼻头却红红的。
颜翎玥有些奇怪,薏绿怎么一脸憨笑的看着自己?
而且好像还哭过!自己不过就是打了个盹儿而已啊!
当她看见额头有伤,蓬头垢面的小莲时,她便知道,就在她睡觉的这段时间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小莲如此狼狈,让薏绿又哭又笑。
“小姐!”看见颜翎玥醒了,小莲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泪水更是如泉涌一般夺眶而出。
待看清小莲的模样,她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小莲,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问到这儿便急着起身,薏绿连忙上前扶她。
颜翎玥坐起身的一瞬间竟一阵眩晕,难道是自己睡多了?
好嘛!这一起身便看见了站在门外,以颜夫人为首的一群人。
呵,看来小莲额头上的伤和这该死的老太婆脱不了干系!
“薏绿,快去请个大夫来,我要让大夫好好给小莲瞧瞧伤。”颜翎玥淡淡的说道。
一听到颜翎玥这种语气,小莲仿佛又回到了翠桃被小姐送到秦家的那天。
想到这儿,小莲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的人,不需要大喊大叫就可以置其他人于死地,对,她们家小姐就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