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暮色四合,细雪无声地落在庭院里的枯荷上。浴房内水汽氤氲,玫瑰花瓣在热水中舒展,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颜翎玥浸在温热的水中,氤氲水汽将她精致的眉眼晕染得愈发朦胧。
薏绿为颜翎玥褪去衣衫,颜翎玥进到浴桶中,浴桶中的玫瑰花瓣在水中漂浮。颜翎玥肤若凝脂,水珠顺着她纤细的手臂滑落,在凝脂般的肌肤上留下蜿蜒的水痕。薏绿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长发,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上,有些已经淡去,像是远山薄雾;有些却还固执地盘踞在背脊,像是雪地上零落的梅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苦了小姐了。”
颜翎玥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便想到了薏绿说的是哪件事,开口安慰道,“无事,又不痛了,不过就留了点疤罢了。”
“若是让翊王殿下瞧见......”薏绿的声音轻颤,未尽之语在氤氲水汽中消散。
颜翎玥慵懒地拨弄着水面花瓣,唇角牵起一抹淡笑:“他啊,从不会在意这些。”这话说得格外轻巧。
颜翎玥在水中泡得格外舒服,舒服得都染上了一层困意,她闭起了眼。
就在意识模糊之际,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不知怎的,她像看见了段新言,段新言好像在和她说话像在和她解释那日她看到的一切。而飘窗上的那个颜翎玥只是静静望着窗外,目光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我知道你看见了,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段新言的声音开始发抖,他快步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玥玥,你说句话好不好?”段新言的声音带着哭腔,晶莹的泪珠滚落,“哪怕你打我骂我,别这样不说话......”
可那个坐在飘窗上的颜翎玥依旧无动于衷,脸上没有悲喜。
段新言抱住这样令他陌生的人,他竟不知所措。
站在梦境边缘的颜翎玥拼命想要冲过去,想狠狠给段新言一记耳光,狠狠骂他,但是,她无法上前,无法靠近那个自己和段新言。
这种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愤怒在胸腔里翻腾。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混着浴水滑落唇边,咸涩得发苦。
她哭着,眉头拧做一团,不知是因为水热还是因为哭的,小巧的鼻尖彤红,脸颊也是如此。
薏绿看小姐哭了,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便想着喊醒颜翎玥,“小姐。”
颜翎玥睁开朦胧泪眼,恍惚间还分不清今夕何夕。她伸手抚上脸颊,触手一片湿凉,分不清是洗澡水还是泪水。“我是睡着了?”
薏绿猛猛点头,“小姐,刚才看您好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您在哭呢。”
“我竟真的哭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微哑。
她收了收情绪,“薏绿,我有些乏了,想回屋歇歇。”起身时,水珠顺着玲珑的曲线滚落。薏绿仔细为她擦干身子,换上柔软的寝衣,又披上那件墨翊白留下的玄色披风。风毛出锋的领口轻抚着她泛红的脸颊,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松香。
卧房里的地龙烧得正旺,暖意驱散了从浴房带出的最后一丝寒气。颜翎玥褪去披风,单薄的寝衣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她盘腿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望着窗外出神。
刚刚的梦真的好真实,让她身临其境,久久不能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