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没想到傅辞的脸皮现在能厚成这样。
她骂他也不走,打他也不走。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温声软语的哄着:“我查了很多资料,妈妈的情绪会影响宝宝。我们要注意胎教,你要是实在想骂我,等宝宝出生以后,我站着不动让你骂个够,现在你先忍一忍,好吗?”
“ 不好,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看见你就不开心,是你非要出现在我面前惹我生气。”
禾禾说的没错。
是他非要出现,是他离不开她。
看不见禾禾,他每一天都像行尸走肉。
可是禾禾是他想了两辈子的人啊,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他不敢再激怒禾禾,最后他喃喃道:“ 我走,你不要哭了。”
这晚过后,傅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清禾面前,但阿姨每天会汇报清禾的情况,她吃了多少,胃口怎么样,去了哪里,傅辞都一清二楚。
他像是从清禾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傅震庭给他施加压力也都被他一一挡了回去。
傅震庭怒道:“你真要为了那个女人跟傅家断绝关系?”
傅辞坐在办公桌后,面容比两个月前清瘦了不少,他平静地看向震怒的父亲:“我要当爸爸了。”
傅震庭:“……”
“您如果还想要我这个儿子,就不要再逼我,上辈子我负了她,这辈子我要还债。”
什么上辈子这辈子,
傅震庭听的莫名奇怪。
“未婚先孕,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以此……”
“ 她以此要挟我最好,可她不愿意嫁我,我苦苦哀求她,她都不愿意。”傅辞红了眼睛,跪在傅震庭面前:“爸,禾禾就是我的命,我死了,她还有孩子,时间久了,她不会那么难受。可她走了,我活不成,没有她,我会活不下去。”
傅震庭脊骨一颤,心脏好像淹了。
他从未想到傅辞对那个女孩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曾经为了一个人这般不顾一切过。
只是后来,他选择了家族,选择了责任……
傅震庭声音干涩,“你先起来。”
傅辞没有动,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是在开玩笑,没有她,我真的活不下去,您不要伤害她。”
傅震庭气急:“你把你爸当什么?”
“您这是同意了?”
“我同不同意重要吗?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死要活的,我还能说什么?
从傅氏出来,傅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上辈子的所作所为感到悔恨不已。
他恨!
恨那个冷酷无情自以为是的自己。
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给禾禾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和未来,可他偏偏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方式,亲手将她推开,推向绝望的深渊。
他真的恨死自己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到幸福。
他不配。
真的不配。
接下来的日子,禾禾的生活规律又平稳。
这段时间傅辞都没有过来,禾禾过得比较舒坦。
小家伙会胎动了,每次她动一下,禾禾又惊又喜。
她真的好想女儿啊,她想把上辈子对女儿的亏欠补回来。
清禾怀孕五个月时,去医院产检和傅辞不期而遇了。
助理看到清禾下意识去推轮椅回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清禾隆起的小腹,一身病号服的傅辞哑声开口:“有五个月了吧?”
他面容很瘦,面色苍白。
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你……”
清禾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在这里话到嘴边却哽住了。
傅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自嘲:“ 最近应酬多,喝多了酒,胃有点不舒服。”
他看着清禾的肚子:“她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清禾红了眼睛,低声道:“她很好。”
傅辞听了后,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眼睛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垂着眼眸掩饰自己的失态,哑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走廊里人来人往,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傅辞不敢再多看她,怕自己失控,只能低低地说:“你去检查吧,别耽误了……”
“好。”
阿姨陪着清禾离开,等她们走远后,助理陪在傅辞身边,道:“您的身体不能拖了,再拖下去会没命,那边已经来了好几通电话了。”
这段时间,傅总的胃出了很大的问题。
必须要去国外手术。
医生说成功的几率只有四成。
傅辞捂着腹部:“再等等,等孩子生下来,等我把这里的一切安排好,我不在,她总要有自保的能力和底气。”
他每说一句,助理的心就沉一分。
都到这个时候了,傅总心里盘算的,没有一件是他自己。
“可是您自己……”助理说不下去了。
“我没事。”
上辈子欠她们母女的还没还清呢,这辈子他怎么能死?
接下来几天,傅辞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在一个晨雾未散的清晨,他独自驱车上了一趟山。
香火缭绕的大殿里,他虔诚地跪在蒲团上。
僧人没了身影,慧能大师凝视他良久。
男人跪伏在大殿内,一遍遍地忏悔,一遍遍地赎罪。
慧能大师手持佛珠,缓步走到他身边。
“这是你选的路,你可曾后悔?”
“不悔。”傅辞抬起头,眼神平静:“用我两世寿命,换她们母女一世平安,足矣。
佛说这辈子错过的人,下辈子都能续缘,大师,那我下辈子还能娶她吗。”
世间八苦,求不得,放不下,最为磨人。
大师想可怜他,骗他一次。
“能的,这辈子的福气能攒到下辈子。”
傅辞终于像个孩子笑出来。
笑得无比欢喜,无比愉悦。
他又是一个郑重其事的叩首。
傅辞求了两道平安符。
一道是给禾禾的,一道是给未出世孩子的。
还去了上辈子住了那间禅院,在院前又种了一棵槐树。
树上挂满了祈福带。
每一条祈福带,都写着:禾禾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