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太师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赵崇明端坐在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和田玉镇纸。书房四壁悬挂着前朝名家的山水真迹,博古架上陈列着珍贵的青铜器皿,处处彰显着三朝元老的尊贵地位。烛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那双历经朝堂风云的眼睛里,此刻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苏明远......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镇纸上轻轻摩挲,一个区区五品副使,也敢查到我赵崇明头上?
管家赵福躬身站在一旁,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老爷,打更人那边已经查到了永昌侯府的账册,据说还牵扯到了北疆......
慌什么?赵崇明冷笑一声,手中的镇纸重重落在黄花梨木书案上,传我的令,让都察院明日上奏,弹劾打更人衙门越权办案,扰乱朝纲。
赵福迟疑片刻,那永昌侯那边......
让他闭紧嘴巴。赵崇明眼中寒光一闪,若是说了不该说的,他那个在江南为官的儿子,怕是就要仕途坎坷了。
与此同时,打更人衙门值房内,苏明远正面对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油灯在案头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满桌的卷宗上。
苏副使,都察院的弹劾奏章已经递上去了。孙毅快步走进值房,脸色凝重,说我们越权办案,私自扣押朝廷命官家眷。
苏明远放下手中的卷宗,神色平静: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还有更麻烦的。赵虎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夜风的寒意,刚收到消息,兵部以清点军械为由,要调走我们扣押的那批证物。
值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烛火摇曳,在苏明远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备车,我要去见一个人。
半个时辰后,苏明远的马车停在了英国公府门前。英国公张辅,三朝元老,虽已年过花甲,但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更重要的是,他是少数敢与赵太师正面抗衡的重臣。
老管家提着灯笼引路,苏明远跟随其后穿过层层庭院。英国公府与太师府的奢华不同,处处透着武将世家的简朴威严。廊下悬挂的铠甲兵器,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张辅在书房接见了苏明远。老国公虽已满头银发,但身姿依旧挺拔,目光锐利如鹰。
苏明远躬身行礼:下官冒昧打扰,实因事关重大。他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案件的进展和当前面临的困境。
张辅听完,久久不语。书房内只有烛火噼啪作响的声音。终于,他缓缓开口:你可知道,动赵崇明意味着什么?
下官明白。苏明远抬头,目光坚定,但若任由通敌叛国之徒逍遥法外,我大周危矣。
张辅猛地一拍桌案,明日早朝,老夫自有安排。至于兵部那边......他取出一枚玄铁令牌,持此令去京营调一队人马,就说奉旨保护证物。
从英国公府出来时,已是寅时三刻。苏明远坐在马车中,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中已有计较。
果然,次日早朝,风云突变。都察院御史率先发难,弹劾打更人衙门越权办案。但就在赵太师一党准备群起而攻之时,英国公突然出列,呈上了一份密奏。
老臣接到边关急报,北疆戎族近日异动频繁,疑似与我朝中人有所勾结。张辅声音洪亮,在整个大殿回荡,打更人衙门所查案件,关系边防安危,何来越权之说?
朝堂之上顿时哗然。赵太师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英国公此言差矣,边关军务自有兵部处置,何须打更人越俎代庖?
双方唇枪舌剑,争执不下。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入殿,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年轻的天子眉头微皱,随即下旨:此案关系重大,着打更人衙门继续查办,但需与三法司协同审理。
退朝后,苏明远刚回到衙门,就见兵部尚书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赶来。
苏副使,奉旨协同办案。兵部尚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请将相关证物移交兵部保管。
苏明远不卑不亢地行礼:尚书大人见谅,证物已被陛下钦点的京营将士看管,下官无权调动。
兵部尚书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见一队身着明光铠的京营士兵整齐列队而来,为首将领手持英国公令牌,朗声道:奉旨护卫证物,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与此同时,孙毅匆匆来报:副使,永昌侯府传来消息,侯爷昨夜突发急病,已经闭门谢客。
苏明远目光一凝:这是要灭口。立即加派人手,暗中保护永昌侯府的重要证人。
夜幕降临,苏明远独自在值房内整理今日的收获。烛光下,他的身影在墙上拉得很长。今日这一系列交锋,看似打了个平手,实则凶险万分。赵太师一党的反扑比想象中更加猛烈,若不是英国公及时援手,恐怕证物早已被调包。
副使。赵虎推门而入,低声道,刚截获一份密信,赵太师明日要派人潜入证物房。
苏明远眼中精光一闪:来得正好。让我们给太师大人准备一份。
他立即吩咐赵虎布置陷阱,同时让孙毅加强潇湘的守卫。这个地宗女子虽然中毒昏迷,但却是案件的关键证人,绝不能有失。
子时过半,证物房外果然出现了几个黑影。但就在他们试图潜入时,四周突然火把通明,京营将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拿下!苏明远从暗处走出,目光冷冽。
经过审讯,这些刺客果然供出了赵太师指使的事实。虽然不足以直接定罪,但这份口供无疑是一记重击。
天亮时分,苏明远站在衙门的了望台上,望着远处太师府的方向。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盘大棋中,落下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而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关系到整个王朝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