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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息敛气诀》的修炼初成,如同为苏明远披上了一件无形无质、却能完美隔绝自身气息的“隐灵纱”。此后数日,他白日里依旧如常点卯、升堂,主持特别行动小队的日常事务,与赵虎、钱猛、孙毅等人商讨已获线索的后续追查方向,神色平静,言谈举止与往日并无二致,甚至因气息内敛,更显几分文吏般的温和。然而,唯有他自身深知,丹田气海之内,那经由《镇狱伏魔功》锤炼得如同铅汞般沉重凝实的锻骨境气血,以及经由《基础炼神术》滋养得愈发精纯的魂力,如今已能随心所欲地收敛压缩,周身气息圆融无瑕,再无半分属于修行者的外露锋芒。即便与感知最为敏锐的钱猛近距离交接公务,对方也仅觉苏副使今日气色似乎更为平和内蕴,绝难察觉其体内那蛰伏的、远超炼筋境的力量波动。这种对自身力量如臂指使的掌控感,令他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心中多了几分沉静的底气。

然而,地宗这条潜藏于帝国阴影下的毒蛇,其诡谲与韧性远超寻常。捣毁“三不管”地带的外围窝点,虽斩其爪牙,缴获重要物证,却远未伤其根本,反而可能打草惊蛇,令其更加警惕。从缴获密信的缓慢破译中,仅得到几条语焉不详、指向城南一片被称为“鬼鼠巷”的废弃坊市区域的模糊线索。而通过对那三块地宗身份令牌的持续研究,苏明远虽确认了其短距同源共鸣的特性,可用于识别近距离内的同伙,但令牌本身并无追踪定位之能,更像是一种加密的身份凭证与局部通讯工具,守株待兔,希望渺茫。局势晦暗不明,敌暗我明,唯有主动出击,深入虎穴,方能在迷雾中寻得一线光明。

夜色,是潜行者最天然的盟友。在又经过数个夜晚的巩固修炼,确认《龟息敛气诀》已运用纯熟,足以在长达数个时辰的高强度行动中,将自身气息稳定维持在“初入炼皮、气血虚浮”的底层武者层次,且切换自如、毫无滞涩感后,苏明远决定,进行一次高风险、高回报的独自潜入侦查。目标,直指那片鱼龙混杂、罪恶滋生的“鬼鼠巷”。此地原是城南繁华坊市,历经天灾兵祸,早已衰败,如今是流民、乞丐、逃犯、黑市贩子的聚集地,官府力量薄弱,正是地宗这等势力建立隐蔽据点、进行肮脏交易的理想温床。

是夜,天公作美,浓密的乌云彻底吞噬了星月之光,京城陷入一片伸手难见五指的漆黑。子时正刻,万籁俱寂,连更夫梆子声都似乎遥远了许多。苏明远换上一身沾染着洗不掉的油污与尘土、散发着淡淡汗味的灰色粗布短打,脸上用特制的药膏略微改变了肤色与轮廓,使其看上去如同一个饱经风霜、为生计奔波挣扎的底层苦力或落魄江湖客。他并未选择从衙门正门或侧门出入,而是凭借锻骨境初期的轻身功夫,配合《龟息敛气诀》带来的近乎虚无的气息,如一片真正的落叶般,悄无声息地翻过衙门后院那高大的院墙,身形几个起落,便彻底融入了浓稠如墨的夜色之中。

【洞察】技能被催发至当前极限,苏明远的双眸在黑暗中掠过一丝淡不可见的金芒,眼前原本模糊的景物瞬间变得清晰起来,阴影处的细节分毫毕现。《基础炼神术》默默运转,护持灵台一片清明,同时将自身感知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蔓延开来,捕捉着夜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响——远处野狗的吠叫、更夫疲惫的脚步声、乃至墙角老鼠窸窣爬过的微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每一缕异常气息。他专挑光线最暗、最偏僻的路径行进,时而如狸猫般蹿上屋顶,在鳞次栉比的屋脊间无声潜行,俯瞰下方街巷;时而如鬼魅般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利用每一个拐角、每一堆杂物隐藏身形。落地无声,踏瓦无痕,配合那微弱得几乎与背景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真正达到了“形如鬼魅,息同顽石”的境界。即便偶尔与巡夜的兵丁或打更人近乎擦肩而过,对方也多半恍若未觉,或只当是一阵夜风掠过,绝不会想到竟有人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隐匿行踪。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片庞大、荒凉、散发着浓烈霉烂、污物与某种绝望气息的阴影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断壁残垣在夜色中如同巨兽坍塌的骨架,丛生的杂草在夜风中发出沙沙轻响,其间隐约可见零星闪烁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弱光亮。这里便是“鬼鼠巷”,城市的疮疤,罪恶的巢穴。苏明远伏在一处半塌的、长满枯黄苔藓的墙头,如同凝固的雕塑,将【洞察】之力提升至极致,如同无形的波纹,仔细地扫描、感知着这片死亡寂静之下隐藏的诡异生机。

很快,数处异常点被他敏锐地捕捉到。几处看似完全废弃的宅院深处,有被刻意遮掩的微弱火光摇曳,并伴随着压得极低的、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一些坍塌的房屋地基下,有近期被翻动过的新鲜泥土痕迹;而最让他在意的是,空气中除了那固有的、令人作呕的复杂臭味外,还隐隐混杂着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阴寒气息——这气息,与他接触过的“魂砂”以及《阴煞噬魂秘录》上的邪异波动同出一源!尽管被某种方法刻意掩盖、冲淡,但苏明远对此类气息已格外敏感,这丝若有若无的阴寒,如同黑暗中的蛛丝,为他指明了方向。

他心中凛然,将《龟息敛气诀》催谷至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周身气息彻底内敛,生命波动降至最低,甚至体温都开始缓缓下降,真正与周围冰冷潮湿的断墙残壁融为一体。他选中了那丝阴寒气息最为浓郁、且隐约有人声传来的方向,如同一缕没有实体的青烟,贴着墙根最深的阴影地带,以惊人的耐心和缓慢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

目标是一间半埋于地下、入口被几张破烂草席和杂物勉强遮挡的废弃酒窖。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从草席的缝隙中透出,在黑暗中几乎难以察觉。苏明远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似乎放缓了一半,将耳力提升至极限,窖内压低的交谈声,如同蚊蚋般,断断续续地传入他耳中。

“……上次送来的‘货’品质参差不齐……上头很不满意……黑蛟滩那边催得紧……下次月圆之前,必须凑足数目……否则,你我都吃罪不起!”一个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使者息怒……实在是近来风声太紧,‘六扇门’的狗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城西那处‘安全屋’突然断了联系,属下担心……”另一个声音略显尖细,透着一股惶恐与担忧。

“废物!此地有‘幽影迷障’掩护,等闲之辈绝难察觉!只要按时完成‘月祭’,向圣坛贡献足额的‘魂粮’,宗主神通无量,自有重赏!若是误了月圆之期的‘蛟腾’大事……哼,后果你应该清楚!”沙哑声音语气转厉,充满威胁。

“是,是……属下明白!已经……已经物色好了几个‘上等货色’,都是气血旺盛的流浪汉和逃户,保证新鲜……今夜子时三刻,便可……便可动手采集‘魂粮’……”尖细声音连连保证,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奋。

“魂粮”、“月祭”、“采集”(以活人!)、“黑蛟滩”、“月圆之期”、“蛟腾大事”!苏明远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心中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零碎而恐怖的信息,拼凑出一个令人发指的阴谋——地宗妖人竟在此地设立秘密祭坛,以活人生魂作为所谓的“魂粮”,进行邪恶的“月祭”,而这一切,都与一个名为“黑蛟滩”的地点,以及即将到来的月圆之夜紧密相关!这绝非普通邪教活动,其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大的图谋!他瞬间联想到永熙元年那桩悬而未决的“黑蛟滩”漕运税银失窃案,两者地点重合,绝非偶然!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听得更真切些时,【洞察】技能猛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预警悸动!并非针对他自身,而是感知到身后约三丈外,一处堆积的破烂木箱阴影中,有一道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突然波动,紧接着,一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极速袭来,目标并非苏明远藏身之处,而是射向酒窖入口旁另一处看似无人的阴影!是暗哨!对方极其警觉,似乎隐隐察觉到某种被窥视的不安感,正在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电光石火之间,苏明远心神电转,身形纹丝不动,体内《镇狱伏魔功》气血却如溪流般悄然流转,一股凝练至极、阴柔无声的暗劲自指尖透出,精准地击打在身旁半块松动的墙砖上。

“啪嗒!”一声轻响,墙砖滚落在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

窖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传来一声警惕的低喝。草席被猛地掀开,两名身着黑色劲装、面目阴沉、眼神锐利如鹰隼的汉子迅速钻出,手握腰间兵刃,目光如电扫视四周。与此同时,那道木箱阴影中也窜出一个身材矮小精悍、行动如狸猫的汉子,正是暗哨,他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墙砖落处,又警惕万分地环顾四周,特别是苏明远藏身的墙角阴影,但其目光扫过,只见一片漆黑与杂乱,并未发现那个几乎与环境彻底融为一体的人影。

“妈的,怕是野猫或者塌了块破砖头,吓老子一跳!”沙哑嗓音的汉子(被称为“使者”)骂了一句,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此地不能再待了!按计划,子时三刻动手!得手后立刻从密道撤离,按既定路线送往黑蛟滩!不得有误!”

“遵命!”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退回地窖,重新将入口掩盖得严实实,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苏明远趴在原地,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与敛息状态,直至过去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地窖内外再无任何动静与窥探感,这才如同缓慢融化的冰霜般,悄无声息地向后滑入更深的黑暗之中,继而沿着来路,以比潜入时更加谨慎十倍的方式,逐步撤离了鬼鼠巷区域。

返回衙门那间僻静的值房,轻轻合上门扉,启动隔音禁制,苏明远才缓缓散去《龟息敛气诀》,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了一口憋闷许久的浊气。此刻,他才发觉贴身的内衫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方才那短短片刻间的潜伏与应变,精神高度集中,与危险近乎贴面而过,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一场正面搏杀。

然而,收获亦是巨大!地宗妖人竟猖獗到在京城腹地,以活人炼魂,进行邪恶祭祀!而且,这一切都与“黑蛟滩”及即将到来的月圆之夜紧密相连!时间,已然迫在眉睫!

事态之紧急,已容不得半分耽搁。他必须立刻将今夜所获情报,详实、准确地禀报许七安,请求火速调集绝对可靠的精锐力量,务必在子时三刻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处隐匿于鬼鼠巷深处的魔窟彻底捣毁,解救那些即将被当作“魂粮”的无辜百姓,并设法截获他们准备运往“黑蛟滩”的邪物或情报。这或许是打断地宗阴谋链条、直捣其核心计划的关键一战!

【叮!成功完成高危环境下的极限潜入侦查,获取颠覆性关键情报】

【确认地宗于“鬼鼠巷”据点进行活人“月祭”,炼制“魂粮”的邪恶行径】

【发现核心关联线索:祭祀直接指向“黑蛟滩”及“月圆之期”,与永熙旧案高度重合,阴谋层级急剧升高】

【实战验证《龟息敛气诀》效果卓越,潜伏、隐匿、应变能力得到极限锤炼与认可】

【稳健点+80】(成功获取战略级情报,避免暴露,推动剧情进入决定性阶段,个人能力获得关键验证)

【当前稳健点:740】

苏明远毫不犹豫,立刻走到书案前,铺开特制的密报用纸,研墨润笔,略一思忖,便以极其简练、精准的语言,开始书写今夜所见所闻。窗外,夜色依旧浓重,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预示着风暴的降临。今夜之行,如履薄冰,险象环生,但终究撬开了坚固外壳的一丝缝隙。敛息术初显神效,而一场针对地宗邪魔的、决定性的清剿行动,已在这暗夜中,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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