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屏障破碎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那股自总坛深处升腾而起的皇境威压已如实质般笼罩下来,比七绝弑神阵的绝灭之气更加凝练,更加阴寒,直透骨髓与灵魂。
这不是煌煌天威,而是无尽黑暗凝聚的森然,是潜伏在阴影中毒蛇的凝视,是收割了无数生命后沉淀下的冰冷死意。
一道身影,在总坛最中央那座最高、最狰狞的漆黑殿宇顶端,缓缓浮现。
他仿佛是从阴影中直接剥离出来,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透过兜帽的阴影,投射出两点没有任何温度、仿佛万载寒冰般的幽光。他站在那里,身形并不高大,却仿佛与整个七杀总坛的阴影融为一体,成为了这片黑暗领域的绝对核心。
他便是七杀殿主,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暗皇。
“能走到本皇面前,尔等……足以自傲。”暗皇的声音沙哑而平淡,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却带着一种裁决生死的冷漠,“可惜,也仅止于此。”
话音未落,甚至没有任何征兆,萧辰瞳孔骤然收缩,混沌领域本能地全力收缩护体!
“嗤啦——!”
一道薄如蝉翼、几乎完全透明的阴影之刃,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萧辰身侧,悄无声息地切开了层层叠叠的混沌气流,直刺他肋下!这一击,快到了极致,也隐蔽到了极致,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是阴影自然的延伸。
暗影法则——如影随形!
“哼!”萧辰反应已是极快,身形在千钧一发之际扭曲,同时混沌星力在肋下瞬间凝聚成一面微型星盾。
“嘭!”
阴影之刃刺中星盾,发出沉闷的响声。星盾剧烈震荡,几乎溃散,那阴寒锋锐的气息透体而来,让萧辰气血一阵翻涌。他借力向后飘退,目光死死锁定殿顶那道身影,心中凛然。对方对暗影法则的掌控已臻化境,攻击无形无相,防不胜防。
“萧辰!”叶孤云剑眉倒竖,古剑瞬间出鞘半寸,凛冽的剑意冲天而起,试图锁定暗皇,为萧辰分担压力。
“你的对手,是他们。”暗皇的目光甚至没有瞥向叶孤云,只是随意地一挥手。
霎时间,众人四周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化作数十道气息强悍、手持各种阴影利刃的杀手身影,无声无息地扑杀而来!这些阴影分身实力皆在王境层次,虽不及暗皇本体,但数量众多,配合默契,瞬间将叶孤云、云梦瑶、月清影以及虚弱状态的苏沐雪全部缠住。
“保护好沐雪!”叶孤云冷喝一声,剑光彻底爆发,如同银河倒泻,瞬间将扑向苏沐雪的几道阴影绞碎。但他也被更多的阴影分身围住,剑光虽利,一时却也难以脱身。
云梦瑶强提精神,红尘镜光扫荡,将靠近的阴影定住片刻,月清影则挥舞生命藤蔓,护在苏沐雪周围,抵挡攻击。战场瞬间被分割。
而真正的皇级战场,留给了萧辰与暗皇。
“混沌星宫之主?星神传承者?”暗皇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从殿顶消失,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每一个阴影角落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在本皇的暗影界域中,你的星辰,还能绽放光芒吗?”
随着他的话语,整个总坛范围内的光线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被无形的黑暗吞噬。浓郁的阴影法则化作了绝对的领域,不仅隔绝了内外,更在不断侵蚀、压缩着萧辰的混沌领域。
在这片暗影界域中,暗皇就是无处不在的神明。
“嗖!嗖!嗖!”
一道道阴影之刺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有时是脚下影子的突袭,有时是身后墙壁阴影的剥离,有时甚至是从自身护体光芒产生的阴影中钻出!诡异莫测,无穷无尽。
萧辰将混沌领域催动到极致,灰蒙蒙的气流疯狂旋转,演化地火风水,不断湮灭着袭来的阴影攻击。星辰塔的虚影在他头顶沉浮,垂落下道道星辉,加固着领域,驱散着靠近的阴寒。
但暗皇的攻击太刁钻了,完全违背常理。萧辰往往需要耗费数倍的力量,才能化解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击。他的身上开始出现细密的伤口,虽不深,却附带着阴冷的暗影之力,不断试图钻入体内,侵蚀经脉与神魂。
“你的领域,包容万象?可惜,黑暗是宇宙的底色,终结是万物的归宿。你的混沌,能包容这无尽的‘暗’与‘寂’吗?”暗皇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试图动摇萧辰的道心。
萧辰不言不语,眼神却愈发沉静。他确实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暗皇的暗影法则极其难缠,尤其是这种融入环境、无处不在的攻击方式,让他有种无处着力的憋闷感。体内的混沌星界因为持续的高强度对抗,演化更加剧烈,那层皇境壁垒越来越薄,几乎能听到清晰的碎裂声。
不能急!现在突破,变数太大!他强行压制着沸腾的星力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法则感悟。
“只会躲藏于阴影中的鼠辈,也配谈论归宿?”萧辰终于冷声开口,同时,他做出了改变。
不再被动防御,他双眸中混沌意蕴暴涨,左眼星辰生灭加速,右眼寂灭景象轮转。
“寂灭,亦是混沌一环!”
他低喝一声,竟主动将混沌领域收缩到周身三丈,领域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其中甚至开始模拟出与暗皇界域相似的“寂灭”与“黑暗”气息!他以混沌演化寂灭,试图去理解、甚至反向包容暗影法则的本质!
“嗡!”
袭来的阴影之刺没入这浓缩的、蕴含寂灭意的混沌领域,其湮灭的速度果然慢了一丝,虽然依旧被最终化解,但萧辰明显感觉到,自己对暗影法则的抵抗性增强了。
“嗯?”暗皇发出一声轻咦,似乎对萧辰的应变有些意外,“模仿?徒具其形罢了!”
攻击骤然变得更加狂暴!不再是分散的阴影之刺,而是整个暗影界域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只巨大的、无形的黑暗手掌,从四面八方合拢,要将萧辰连同他那三丈混沌领域一同捏碎!
“暗影掌控——永夜囚笼!”
绝对的黑暗降临,吞噬一切光与热,甚至连神识都被大幅度压缩、隔绝。恐怖的压力从每一个方向传来,萧辰的混沌领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剧烈扭曲、变形。
“不好!”远处,勉强抵挡阴影分身的叶孤云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压迫感,脸色骤变,想要强行突破,却被更多的阴影分身死死缠住。
云梦瑶也面露焦急,红尘镜光试图照向那黑暗囚笼,却被层层阴影阻隔。
就在这危急关头,处于压力核心的萧辰,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
极致的黑暗,何尝不是一种能量的极致体现?混沌,包罗万象,为何不能包容这极致的暗?
他放弃了强行对抗那股挤压之力,反而引导着混沌领域,主动去接触、去感知、去解析那构成“永夜囚笼”的暗影法则本源。
混沌星界内,那新生的混沌气流疯狂涌动,原本焦黑死寂的大地深处,一点极致的“暗”之法则被剥离、吸纳,并未被湮灭,反而在混沌的包容下,开始演化,与原本的星辰、寂灭、生命等法则碎片交织……
“原来如此……暗,并非只有死寂,亦可是孕育,是归藏……”
萧辰喃喃自语,他周身那扭曲的混沌领域,颜色变得更加深邃难明,仿佛化作了宇宙诞生前的奇点,蕴含着一切可能。
他猛地抬头,看向囚笼之外那无形的掌控者,朗声道:
“你的暗,是杀戮之影,是终结之暗。”
“而我的暗,是混沌之暗,是万物归墟亦是开天辟地之始!”
“暗皇,你的影子,困不住我了。”
话音落下,那被压缩到极致的混沌领域,骤然向内塌缩,然后——
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