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北京电影学院
秋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叶，在北电校园的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和初秋微凉的草木气息。表演系02级本科班的晨功时间刚结束，一群青春洋溢的身影从练功房涌出，带着薄汗和蓬勃的朝气。
“茜茜！等等我！”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周扬小跑着追上走在前面的刘艺菲，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周扬是典型的北方姑娘，性格爽朗，身材高挑，一头利落的短发衬得她英气十足。她是茜茜宿舍的“大姐”，也是四人小团体里最会照顾人的。
“扬扬姐，你刚才那个‘怒目金刚’的表情绝了！”茜茜笑着回头，小脸因为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老师都给你竖大拇指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周扬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垮下脸，“不过下腰还是不如你，你这小身板怎么这么软啊！”她捏了捏茜茜纤细却充满韧劲的手臂，语气带着羡慕。
“茜茜是吃露水长大的小仙女，当然跟我们凡人不一样啦！”另一个带着点吴侬软语口音的声音插了进来。孙梅竞（竞竞）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她来自江南水乡，气质温婉，说话总是慢条斯理，带着一股书卷气，是宿舍里的“才女”，写得一手好文章。
“竞竞！你又取笑我！”茜茜佯装生气地鼓起腮帮子，像只可爱的小河豚。
“我说的是实话嘛！”孙梅竞笑眯眯地挽住茜茜另一边胳膊，“你看你，走路都跟飘似的，我们宿舍的柠檬树都没你仙气足。”
“说到柠檬树，”落在最后的马竞（小马）快步跟上，她身材娇小，性格活泼，是宿舍的“开心果”，“茜茜，你妈妈今天是不是又给你送柠檬挞了？我闻到味儿了！”她夸张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瞟向茜茜手里拎着的保温袋。
“小马你属小狗的吗？鼻子这么灵！”周扬打趣道。
茜茜笑着打开保温袋，一股清新酸甜的柠檬香气瞬间飘散出来，里面是刘小丽今早新鲜烤好送来的柠檬挞，金黄酥脆的挞皮，嫩滑的柠檬凝乳馅，上面还点缀着几颗蓝莓。“妈妈让我带来分给大家的，说谢谢你们平时照顾我。”茜茜把保温袋递过去。
“哇！刘阿姨万岁！”马竞第一个欢呼，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阿姨做的柠檬挞是全宇宙最好吃的！”
“谢谢阿姨！谢谢茜茜！”周扬和孙梅竞也开心地道谢，各自拿了一个。四个女孩说说笑笑，分享着甜蜜的早餐，朝教学楼走去。阳光洒在她们年轻的脸庞上，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远处，朱亚文、罗晋、芦芳生和齐奎几个男生刚结束晨跑，正勾肩搭背地走过来。朱雅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茜茜她们手里的柠檬挞，立刻夸张地叫起来：“哇！神仙姐姐的爱心早餐！见者有份啊茜茜！”
“去去去！”周扬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挡在茜茜前面，“这是刘阿姨给我们宿舍的福利！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想吃自己买去！”
“扬扬姐，别这么小气嘛！”罗进笑着打圆场，他气质沉稳，说话温和，“我们就闻闻香味，解解馋。”他看向茜茜，眼神带着真诚的欣赏，“茜茜，昨天台词课你那段《雷雨》繁漪的独白，情绪太到位了，王老师都夸你有灵气。”
“谢谢罗进哥。”茜茜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她确实在台词上下了苦功，尤其是在汪言哥哥的指导下，对情感的把握越来越细腻。
“就是就是！”芦芳生也凑过来，他性格开朗，有点贫嘴，“茜茜妹妹，你看我们晨跑消耗这么大，给口吃的补充下能量呗？就一口！”他可怜巴巴地眨着眼。
齐奎在一旁憨厚地笑着，没说话，但眼神也透着期待。
茜茜看着几个大男生馋嘴的样子，忍俊不禁，从保温袋里又拿出几个柠檬挞递过去：“喏，给你们。不过就这几个了，吃完可没有了。”
“茜茜万岁！”朱雅文第一个接过，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唔！刘阿姨的手艺真是绝了！比食堂的包子强一万倍！”
“谢谢茜茜！”罗进、芦芳生和齐奎也连忙道谢，开心地吃起来。
“喂喂喂！你们几个！这是茜茜的早餐！”马竞假装不满地嚷嚷。
“没事的，小马，我吃过了。”茜茜笑着摆摆手。看着同学们围在一起分享妈妈做的点心，欢声笑语不断，她心里暖暖的。这种简单、纯粹的校园友情，是她忙碌的演艺生活之外，最珍贵的慰藉。
这时，江亿燕抱着书本从旁边走过。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看起来温婉可人。看到茜茜她们被男生们围着，她脚步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茜茜，早啊。你们这儿好热闹。”
“亿燕姐早！”茜茜也笑着打招呼。自从《天龙八部》定妆照发布，她饰演的王语嫣惊艳众人后，江亿燕对她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课堂上，江亿燕会主动跟她讨论角色，分享笔记；排练小品时，也不再像艺考时那样刻意抢戏，反而变得配合了许多。虽然茜茜能感觉到江亿燕笑容背后偶尔闪过的一丝复杂情绪，但至少表面上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早，亿燕。”周扬也点点头。她对江一燕的观感一直比较客观，觉得这姑娘心思是多了点，但专业能力确实强，人也勤奋。
“亿燕，吃柠檬挞吗？茜茜妈妈做的，超好吃！”马竞热情地招呼，没心没肺地递过去一个。
江亿燕看着那金黄的柠檬挞，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婉的笑容：“谢谢小马，不过我早上吃过了，你们吃吧。”她朝茜茜点点头，“茜茜，上午的视听语言课笔记，下课能借我看看吗？我昨天有点没记全。”
“好啊，没问题。”茜茜爽快地答应。
“谢谢。”江亿燕笑了笑，抱着书本先走了。
“她最近好像……变了不少？”孙梅竞看着江亿燕的背影，小声说。
“可能是想通了吧。”周扬耸耸肩，“茜茜现在这么火，她再较劲也没用，不如搞好关系。娱乐圈嘛，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茜茜没说话，只是默默咬了一口柠檬挞。她不太愿意把同学关系想得太复杂，但周扬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不管怎样，江亿燕现在对她释放的善意，她愿意接受。
同日，北京东三环，水晶影业办公室
水晶影业的办公室位于一座现代化写字楼的高层，视野开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北京繁华的街景，室内装修简约大气，带着一丝艺术气息。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角落里摆放着郁郁葱葱的绿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柠檬精油的清新气息——这是刘小丽特意要求的，说能让人头脑清醒。
刘小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藏青色香奈儿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眼神沉静而锐利，正低头审阅着一份文件。水晶影业总裁的身份，让她褪去了几分往日的温婉，多了几分商界女性的干练与气场。办公桌一角，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是茜茜在《天龙八部》剧组穿着王语嫣戏服、对着镜头比“V”字的俏皮照片。
“刘总，华谊兄弟的王忠磊先生到了。”秘书小林敲门进来，轻声汇报。
刘小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合上文件，站起身：“请王总进来。”
片刻后，王忠磊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他穿着休闲西装，没打领带，头发梳得油亮，一副成功商人的派头，脸上带着热情却不失精明的笑容。
“刘总！好久不见！恭喜恭喜啊！”王忠磊一进门就伸出手，声音洪亮，“水晶影业最近可是风头正劲！签下茜茜这块璞玉，又运作《猫鼠游戏》国内发行，眼光独到，手段高明！佩服！佩服！”
“王总过奖了，请坐。”刘小丽与他礼节性地握了握手，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引他到会客区的沙发坐下。小林很快端上两杯香气四溢的龙井茶。
“哪里是过奖！”王忠磊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办公室的布置，最后落在刘小丽身上，“刘总巾帼不让须眉，短短时间就把水晶影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尤其是茜茜，现在可是全民关注的‘神仙姐姐’啊！《天龙八部》未播先火，张纪中导演逢人就夸，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试探：“说起来，茜茜能有今天，除了自身条件好，刘总您这个当妈的运筹帷幄功不可没。听说……水晶影业背后，还有高人指点？”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是不是……那位在好莱坞的汪导？”
刘小丽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她早就料到王中磊此行目的不纯。华谊兄弟作为国内民营影视公司的龙头，对突然崛起、手握刘艺菲这张王炸且运作模式明显带有国际视野的水晶影业，不可能不关注，不可能不忌惮。王忠磊亲自登门，名为“道贺”，实为“探底”。
“王总消息灵通。”刘小丽放下茶杯，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平静无波，“小汪导演确实和我们家有些渊源，他对茜茜的演艺事业也很关心。不过，水晶影业的日常运营和决策，主要还是我在负责。小汪导演在好莱坞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汪言的存在和联系（这在圈内也不算秘密），又强调了水晶影业的独立性，同时暗示汪言的重心在海外，无意直接插手国内竞争。
王忠磊眼中精光一闪，哈哈一笑：“那是那是！汪导在好莱坞可是如日中天！《猫鼠游戏》全球大卖，听说新项目《加勒比海盗》更是声势浩大！我们华谊也是心向往之啊！”他顺势抛出真正的来意，“刘总，你看，咱们都是做影视的，目标都是把中国的好故事、好演员推向世界。有没有可能……咱们两家合作一把？资源共享，优势互补？”
他身体靠回沙发背，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比如，我们华谊手里有几个不错的电影项目，剧本扎实，导演也靠谱，就是缺……像茜茜这样既有国民度又有国际潜力的女主角。如果水晶影业和华谊能联手，茜茜主演，华谊制作发行，再加上汪导在好莱坞的资源和人脉……那绝对是双赢！不，三赢！”
刘小丽心中冷笑。王忠磊这算盘打得精。想用华谊的项目套住茜茜，再利用茜茜的影响力捆绑汪言在好莱坞的资源？想得倒美。茜茜的戏路和发展方向，汪言早有清晰的规划，岂是华谊能随意安排的？
“王总的提议很有建设性。”刘小丽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合作共赢确实是行业趋势。不过，茜茜目前的重心还是在《天龙八部》的拍摄和学习上，档期排得很满。而且，她年纪还小，接戏我们一向很谨慎，剧本、团队、角色适配度都要反复考量。至于小汪导演那边……”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王中磊，“他在好莱坞的项目都是A级制作，合作方是迪士尼、环球这样的巨头，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时间和资源，恐怕不是我们能轻易‘共享’的。”
她的话绵里藏针，既婉拒了王中磊用项目“套”茜茜的意图，又不动声色地点明了汪言在好莱坞的地位和影响力远超华谊的想象，暗示其“资源共享”的想法过于天真。
王忠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混迹商场多年，脸皮功夫早已练得炉火纯青。“理解！理解！”他连连点头，“茜茜年纪小，学业事业都要兼顾，谨慎点是应该的。汪导那边更是大忙人。不过没关系，合作嘛，来日方长！我们华谊的大门，永远向水晶影业和刘总您敞开！”
他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些行业动态和无关痛痒的话题，试图再套些话，但刘小丽始终应对得体，不露丝毫破绽。半个小时后，王中磊见实在探不出什么，便起身告辞。
送走王忠磊，刘小丽回到办公桌前，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华谊？想探水晶的底，想借茜茜搭汪言的船？还早着呢。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北电，表演教室
上午的视听语言课刚结束，教室里还残留着投影仪散发的微热。茜茜正和孙梅竞凑在一起，对着笔记查漏补缺。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
“喂，妈妈？” “茜茜，下课了？” “嗯，刚下课。怎么啦？” “没什么，妈妈刚忙完，想你了。”刘小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暖意，“王忠磊刚才来公司了。” “华谊的王总？”茜茜有些惊讶，“他来干嘛呀？” “来‘道贺’，顺便探探路。”刘小丽轻描淡写地说，“想谈合作，被我挡回去了。你安心上课，拍戏，别操心这些。妈妈给你挡着。” “嗯！知道啦妈妈！”茜茜甜甜地应道，心里暖暖的。有妈妈在，有汪言哥哥在，她什么都不怕。
“对了，”刘小丽想起什么，“晚上想吃什么？妈妈让阿姨做。今天降温了，喝点热汤？” “想吃妈妈做的番茄牛腩汤！”茜茜立刻说。
“好，那就番茄牛腩汤。晚上见。” “晚上见妈妈！”
挂了电话，茜茜心情明媚。她收拾好书本，和孙梅竞、周扬、马竞一起走出教室。走廊里，朱亚文和罗晋他们正讨论着下午的排练。
“茜茜！”朱亚文看到她，立刻招手，“下午排练《茶馆》，你来不来观摩？给我们神仙姐姐指点指点？”
“去去去！茜茜忙着呢！”周扬又开启了护崽模式。 “去看看吧，茜茜。”罗晋温和地邀请，“你眼神毒，帮我们看看感觉对不对。”
“好啊！”茜茜欣然答应。能和同学们一起钻研表演，是她最开心的事之一。至于那些商场上的暗流涌动？有妈妈的水晶权杖在，她只需要安心做她的小仙女，在校园的象牙塔里，在表演的殿堂中，汲取养分，茁壮成长。
秋日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在年轻学子们身上，充满了希望和活力。柠檬挞的甜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而属于刘艺菲的星途，在校园的烟火气和光影的博弈中，正扎实而温暖地向前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