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裹着冬防盟会帐的炭火气息，漫到案头的盟书旁时，龙弈指尖正抚过盟书末尾的 “兵力条款”—— 字迹发虚，与前后 “松烟墨写就、笔锋遒劲” 的字迹格格不入，与阿婷父亲《盟会仪轨秘录》里 “联合盟书需‘三方同写、墨色一致’” 的记载相悖。条款旁还添了行小字 “北境需独担冬季防御半数兵力”，墨迹边缘沾着未干的粉屑，帐角的冬防物资清单上，“护民军支援北境五十石粮草” 竟被改成 “北境需向护民军交五十石粮草”，改痕处还留着淡淡的铅笔印。
“这盟书和清单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凑过来，指尖捻起盟书旁的粉屑，在晨光里搓了搓，泛出浅白 —— 是易褪色的滑石粉墨，“我爹说盟书用的是‘万年红’朱砂混胶，遇水不晕，这添的字一擦就淡，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案边。她用银簪挑过改痕处的纸张纤维，凑近炭火的微光，纤维瞬间显出淡红印记：“是掺了胭脂的假墨！过两日就会褪色，却能先让北境使者看到，萧衍再……”
“再让扮成北境使者的人说‘是护民军故意改盟书，想借冬防拖垮北境’。” 项云的铁枪往盟书上一戳，震得纸张轻颤，老将军拽过个穿北境皮袍的 “使者”，腰间还藏着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铜符上刻的 “萧” 字虽被磨淡，却仍能辨出轮廓。
“你根本不是北境的使者。” 龙弈的目光扫过使者的手，虽捧着哈达，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骑马磨出的薄茧，“你递哈达时，总往帐外的树林瞥，是在等萧衍的人吧？”
使者脸色骤变，突然往帐外的柴堆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碰到堆着的盟书副本（萧衍计划烧副本，嫁祸 “归降者不满毁盟书”），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使者怀里掉出张羊皮纸，上面画着个被绑的妇人：“我妻子被萧衍抓了！他说只要我传假论，就放我妻子！可他刚才还…… 还在北境的粮草袋里塞了空布袋，好让大家以为北境没粮，要靠抢护民军的！”
盟会帐外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扛粮草袋的北境牧民冲进来，袋子底破了个洞，掉出的全是干草：“有人喊‘北境没粮，要抢我们的冬储’！我们想解释，却被说‘是护民军让我们来探路’，喊的人穿归降军服，却在跑时露了禁卫甲片，还说‘龙弈根本不想和我们结盟，只想利用我们’！”
赵勇扛着铁枪从粮草营赶来，枪尖还沾着未化的霜花：“凌丰，你带两百人去安抚牧民！我守粮草堆，别让萧衍的人趁乱换粮！”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盟书的封面，“我爹的秘录里写过，真盟书的封面夹层有‘三方同心’的暗纹，假的没有。阿婷，你去帐后的木箱找找 —— 我记得爹说过，盟会的木箱里藏着备用盟书。”
阿婷打开木箱，果然从夹层里摸出本泛黄的盟书，封面的暗纹在炭火下清晰可见。苏雅这时也验完了空布袋，举着银簪道：“布袋里有东齐禁卫甲片上的铁屑，是他们趁牧民不注意塞进去的！”
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这时带着个兵卒冲进来，兵卒手里攥着本原始物资清单：“营里混了萧衍的卧底！偷改了清单，说‘护民军要扣我们的粮草给北境’，弟兄们都…… 都不想参与冬防了！”
“让弟兄们去粮草营看看。” 龙弈指着真清单，“我早让护民军和北境一起囤了双倍的冬储粮，现在正好分下去。项老将军，你带三百人去帐外的暗哨，萧衍肯定会派人来补烧；赵彻，你带弓弩营去粮草营，帮牧民分粮 —— 顺便让大家看看，北境根本不是没粮。”
午时的日头爬过盟会帐的顶篷，炭火的暖意裹着奶茶香漫了满帐。使者突然跪在案前，手里举着个牛角杯：“这是萧衍给我的‘毒奶茶’，我偷偷换了真奶茶！北境的老首领认得这奶茶，能证明我不是故意骗大家的！”
就在这时，帐外暗哨方向传来动静。项云押着个穿禁卫服的人过来，手里还攥着个火折子：“想烧粮草？没那么容易！” 禁卫怀里掉出块和使者一样的铜符，反面的 “萧” 字赫然在目。
盟会帐外突然响起欢呼。赵彻带着牧民扛着满袋的粮草回来，归降的秦军还跟着来送羊肉：“我们分了粮，喝了奶茶，知道是萧衍在骗人！以后冬防，我们一起守！”
萧衍的声音突然从帐外的山坡传来，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龙弈！你别得意！我的人马上就到，这盟会……”
话没说完，凌丰已跃上山坡，银枪抵住萧衍的咽喉。苏雅跟在后面，手里举着碗奶茶：“你换的毒奶茶，我们早配了解药。现在三方都信了，你骗不了任何人了。”
萧衍还想挣扎，却被赶来的三方人马围住。使者的妻子也被赵勇带了过来，妇人扑到使者怀里哭：“他们没打我，是护民军的人救了我！”
暮色漫进盟会帐时，龙弈站在炭火旁。北境首领、归降将领和村民代表一起在真盟书上签字，有的添上粮草支援条款，有的补上兵力调配方案；苏雅在给使者的妻子涂药膏，凌丰则帮着将真物资清单贴在帐外的木牌上。
阿婷靠在炭火旁，手里翻着父亲的《盟会仪轨秘录》，突然抬头冲龙弈笑：“我爹说，盟会签的不是纸，是大家一起过冬的信心。” 龙弈接过她递来的一碗奶茶，指尖抚过温热的碗沿，奶茶香里竟掺着丝甜味 —— 是村民加的奶渣。
“以前我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同盟，” 龙弈的声音轻得像帐外的风声，“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统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盟书，是让每个部落、每个军队、每个村民，都能在危难时相信彼此，在寒冬里互相取暖 —— 心同守，冬同过，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盟会帐的布帘，带着奶茶香与炭火气息。龙弈的铁枪斜倚在案旁，枪尖的寒芒不再只有冷意，还映着大家签字的认真、分粮的笑脸，以及阿婷递来的一块奶饼 —— 饼里夹了点新炒的青稞，刚好衬出奶茶的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