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默看到印刷区的那些工人都统一把擦拭机器后的油墨碎布集中扔到清洗区附近的一个铁皮桶里,等待集中处理。
陈予默不动声色的晃荡到了铁皮桶旁边,装作不经意的飞快往铁皮桶里瞟了一眼,里面赫然已经堆积了大半桶的油墨碎布。
这个铁皮桶,成为了陈予默破局最关键的钥匙。
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弄到火种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予默一刻都不停歇的在暗中观察着工坊里监工的活动轨迹。
工坊内明火是被绝对禁止的,可监工们却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瘾君子,他们总会互相打掩护,偷摸着到工坊西南角的角落里抽烟过把瘾。
西南角的角落堆叠着一些废弃的工具箱,成为了监工们隐藏身影最完美的地方。
许是老天都站在陈予默的这边,陈予默发现了一个可以让他仰天大笑的细节——监工们许是为了规避检查,竟然就那么大喇喇的把香烟连同打火机都塞在了废弃工具箱的缝隙里。
这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啦。
陈予默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继续埋头干起了活来。
他默默的在心底告诫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万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要稳妥,争取一击即中!”
第七天的时候,机会伴随着吕东魁的怒吼降临了!
一批完工的“假钞”因为管理不当,受潮粘连,在清点时发现了大量废品,损失惨重。
吕东魁气得额角青筋暴起,将所有监工都吼叫到了办公室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怒骂,唾沫星子无差别的喷到了排在前头的那几个监工脸上。
工坊里的看守出现了难得的真空状态。
陈予默快速走到工坊西南角,三下五除二的抽出了一根香烟,掐断了三分之二塞进了口袋,而后迅速点燃了余下的烟头位置。
做完这一些后,陈予默将烟头包裹在右手手掌心里,快步往那个堆放废布料的铁皮桶走去。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办公室那边的训话所吸引,陈予默成功将烟头扔进了铁皮桶,短短几秒钟后,铁皮桶就冒出了黑烟。
紧接着,橘红色的火苗猛地从铁皮桶的边缘和缝隙中窜出,贪婪地舔舐着桶壁上沾染的油墨,发出“噼啪”的轻微爆响。
黑烟越来越浓,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翻滚着向上腾起。
陈予默估摸着火势已经起来,不易被轻易扑灭后,脸上瞬间切换成极致的惊恐,而后挥舞着双臂,喉咙里发出着急忙慌“阿巴——阿巴阿巴——”的叫喊声。
“啊——火!着火了!!” 一个离得近的工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指着那已经彻底燃烧起来的铁皮桶,大声叫喊道。
这一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整个工坊的工人们顿时骚动起来,惊慌失措地四散退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予默“勇敢的站了出来”,拎起印刷机旁装着油墨的水桶就往铁皮桶的方向泼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力顺势打翻了铁皮桶,加上油墨的助攻,火势肉眼可见的扩大。
办公室前的训话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打断。
“怎么回事?!” 吕东魁怒气未消又添新火,厉声喝问。
一个监工回头望去,顿时脸色大变:“魁叔!好像是……着……着火了!”
“什么?!” 吕东魁又惊又怒,也顾不上训人了,一把抓过挂在墙上的防毒面具,拔腿就往外冲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吼道:“你们他妈的都还愣着干什么!救火啊,快救火!快拿灭火器!把火扑灭!”
监工们如梦初醒,纷纷戴上防毒面具,乱哄哄地跟着冲了过去。
铁皮桶里的油墨碎布本就是极好的燃料,再加上陈予默的助攻,火借油势,已然越烧越旺。
浓烟滚滚,直冲屋顶,并通过那三个通风口,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去。
陈予默混在混乱的人群中,一边继续表演着聋哑人的惊恐和无助,一边用眼角余光死死盯住那些通风口——破局希望就在那滚滚浓烟之中!
与此同时,一直在对面制高点监视的民警,透过望远镜看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持续涌出的浓密黑烟。
他立刻抓起对讲机:“指挥中心!指挥中心!园区某处厂房通风口惊现大量黑色浓烟!疑似发生火情,并伴有刺鼻气味!重复,伴有刺鼻气味!”
“刺鼻气味?!”坐镇指挥中心的隆城市公安局局长听到汇报,敏锐的觉察到了这火情的不同寻常之处。
他脑海中瞬间灵光一闪,这一定是陈予默同志的人为示警!
“各单位注意!”局长一把抓过麦克风,声音通过电波传达到早已待命的各个小组,“‘捕网’行动,立即开始!重复,立即开始!所有车辆,拉响警笛,目标‘兴盛废品收购站’,全速前进!突击一组、二组,按预定方案抢占出入口!消防队紧跟其后!特别注意,我方同志可能在内部,一切以人员安全为第一要务!”
顷刻间,尖利的警笛声划破了长空,蓝红警灯疯狂闪烁,组成了一股无可阻挡的钢铁洪流,朝着那座隐藏着罪恶的废弃工厂风驰电掣般的扑将过去!
工坊内, 情况已经彻底失控。
火舌舔舐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废弃的纸张、木质的托盘、甚至地面积累的油垢。
浓烟如同厚重的帷幕,迅速笼罩了整个工坊,能见度急剧下降,刺鼻的化学气味混合着燃烧的焦糊味,令人窒息。
工人们惊恐地尖叫、哭喊,发疯般似的往隐藏门处奔袭而去。
监工们也乱了阵脚,有些脑子拎不清的还试图控制混乱的工人,惜命的那些则跟着工人们一齐往工坊外面跑去,场面一时极度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