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之丘顶,狂风卷过,吹散了些许硝烟,却吹不散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高大宝扶着格斯,后者拄着斩龙剑,剑尖深陷泥土,支撑着几乎要垮掉的身体。
“你伤到他了!?”高大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多的是兴奋。
格斯胸膛剧烈起伏,脸上血污与汗水交织,闻言,嘴角咧开一个惨烈的弧度,望向格里菲斯消失的天际,声音沙哑:“应该……咳咳……那家伙,也并非无懈可击。”他每说一个字,都牵动内腑伤势,但眼中却燃着复仇的火焰。
“这是第一笔利息!他欠下的,我们迟早连本带利一并讨回!”高大宝语气狠厉,将一股柔和的太初母炁渡入格斯体内,助他平复翻腾的气血。
四周的山石崩裂,地面坑洼不平,之前坚固的山体上那个巨大的窟窿尤为醒目,无声诉说着方才战斗的惨烈。
里基特踉跄着跑过来,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先前佐德那非人的力量和格里菲斯轻描淡写接下雷劫之剑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冲击。他看着格斯,终于鼓足勇气,声音带着哭腔:“格斯……告诉我……求你告诉我!那天……鹰之团……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事实再残酷,我也要知道!我有权知道!”
高空中,佐德承载着格里菲斯疾速远去。格里菲斯低头看着自己微微渗血的右手掌心,那细小的伤口在幽界力量下迅速愈合,但一种陌生的刺痛感依旧残留。心跳,似乎比往常快了几分,尤其是在格斯那蕴含雷劫的一剑劈来之时。他完美的面容上,那双亘古冰封的眼眸中,第一次掠过一丝真正的波澜。受伤了……这种感觉,已经有多少年未曾体验过了?
剑冢边缘,残阳如血。
格斯简短地叙述了那段被血与背叛浸透的往事。他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撕裂灵魂的痛楚。
里基特跪坐在地上,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面无人色,再到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当格斯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口中不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泪水混合着尘土,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划出狼狈的痕迹。
一旁的巴克,小小的翅膀无力地垂着,他蹲在里基特旁边,用翅尖戳了戳他的胳膊:“喂,铁匠小子,哭也解决不了问题。那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词穷,只能笨拙地模仿着平时哥特的口气,试图让气氛不那么沉重,但效果显然不佳。
高大宝默默看着这一切,并未出言打扰。这种痛苦,只能自己消化。
众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铁炉堡。与外界的肃杀不同,堡内温暖的火光跳跃,驱散了寒意,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安宁。
格斯一眼便看到屋里,卡斯嘉正抱着咿咿呀呀的埃琉德,艾丽卡则在一旁,笨拙地用新学的控火术变出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火鸟,逗得母子俩都露出了笑容。那一瞬间,格斯身上所有的疲惫、伤痛和煞气,仿佛都被这温暖的场景融化了。他脚步放轻,眼神复杂地望了高大宝一眼。
“去吧,他们是你的港湾。”高大宝轻声道。
看着格斯走进屋子,高大宝心中百感交集。格斯和卡斯嘉,这对苦命鸳鸯,承受了太多。若有可能,他真希望时间能停驻此刻。但他清楚,格里菲斯的野心如同瘟疫般蔓延,平静只是暂时的。这个世界的脉络,似乎也因这些变故,开始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扭转,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越来越浓。
里基特在哥特的搀扶下,也慢慢从那毁灭性的真相中挣扎出来。他看着格斯与家人团聚的背影,心中涌起强烈的愧疚与自责:“格斯他……他一直背负着这么可怕的一切……而我,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研究我的锻造……”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里基特。”高大宝走到他身边,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没有谁能一开始就无所不能。现在知道了,就不算晚。铁炉堡需要你,将来,或许整个世界都需要你们这些锻造师的力量。格里菲斯要建立他的王国,我们就造出能将他王国砸个稀巴烂的东西!”
里基特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如迷雾般的灰衣剑士。从拯救哥特大叔和艾丽卡,到展现神迹般的大暑剑宫,再到如今铁炉堡的建立,以及卡斯嘉母子的安稳,似乎都与他息息相关。他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大宝先生!我明白了!我会拼尽全力建设铁炉堡,钻研《炎锻法》!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打造出能与格里菲斯抗衡的力量,把那个混蛋所谓的‘梦想’,彻底粉碎!”
“好小子,有志气!”高大宝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愤怒和仇恨有时也是前进的动力,只要别被它们吞噬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铁炉堡在一种奇特的平静与紧张交织的氛围中运转着。
格斯每日清晨便在堡外的空地上修炼《强身健体三十二式》。高大宝并未详细解释这功法的来历,只说是古老的炼体法门。格斯能清晰感受到,筑基之后,每一次修炼,身体的力量、韧性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偶尔控制不住力道,一拳将训练用的巨石打得粉碎,引来巴克夸张的尖叫和艾丽卡崇拜的目光,倒也平添几分乐趣。到了夜晚,他便陪伴在卡斯嘉和埃琉德身边,享受着片刻的温馨,那是他浴血奋战的唯一慰藉。
高大宝则多数时间待在大暑剑宫内。一方面稳固刚刚突破的筑基中期修为,另一方面,他与炎玲正联手尝试锻造一件特殊的法宝。剑宫熔炉核心,炎玲赤足踏着翻滚的岩浆,赤红发丝飞扬,她不时抓起一团炽热的金属溶液,用她那双能徒手塑魂的巧手揉捏塑形,神情专注而热烈。高大宝则在一旁,以太初母炁为引,将青铜卡册中解析出的阵法符文打入其中。两人时而为某个细节争论得面红耳赤,炎玲性如烈火,高大宝则沉静如水,却总能在碰撞中找到最佳的平衡。偶尔,炎玲会得意地向高大宝展示一些新炼制的小玩意儿,比如一枚能自动索敌的火焰飞镖,或者一面能反弹部分冲击的熔岩盾,言语间满是对自己手艺的自符,以及对高大宝那些精妙阵法的惊叹。
巴克和艾丽卡成了铁炉堡里最不安分的两个小家伙。艾丽卡对控火术的兴趣日益浓厚,只是准头和控制力还差得远。这天,她想给巴克烤一只从矿洞里抓来的肥硕甲虫,结果火苗一歪,直接点着了巴克华丽的尾羽。小妖精“嗷”地一声跳起三尺高,满堡乱窜,屁股后面拖着一道黑烟,艾丽卡则提着一小桶水在后面手忙脚乱地追,哥特和几个灰精灵苦笑着摇头,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却也充满了生气。
里基特则彻底沉浸在《炎锻法》的玄奥之中,白日处理铁炉堡日益增多的庶务,夜晚便在自己的锻造工坊内,对着炎玲传授的图谱和心得,一遍遍练习。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那个白色的鹰,随时可能再次带来毁灭。他的锻造台上,渐渐堆满了各种失败的半成品,但也偶有灵光一闪的佳作诞生,每一次小小的进步,都让他离那个遥远的目标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