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林最大的金字塔广场上,人潮汹涌。胜利的狂喜尚未褪去,但一种肃穆而压抑的气氛已笼罩全场。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端坐在乌木与黄金王座上,神色冰冷。她的两侧站着提利昂、周浩、巴利斯坦爵士等核心成员。广场中央,跪着此战的俘虏和请降者。
首先被带上的是渊凯、雅扎斯等盟军的使者团。他们并非战败被俘,而是主动前来请降。为首的渊凯大贤者匍匐在地,声音颤抖却异常流利,仿佛演练了无数遍:
“伟大的龙之母,镣铐破除者!我们被奸人蒙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他猛地指向身后一个被捆缚、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是魁尔斯的札罗,用谎言和黄金蛊惑了我们!”
然而,丹妮莉丝并未看他指向的替罪羊,她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使者本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谎言。你们并非被蒙蔽,而是主动合谋。你们在弥林最虚弱的时候,像秃鹫一样扑上来,企图分食。现在,却想用一个无关紧要的替死鬼来搪塞我?”
使者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
这时,提利昂·兰尼斯特向前迈了一小步,用他特有的、带着戏谑的尖锐语调开口了,他的话如同手术刀般精准:“陛下,要证明诚意,光靠指责远方的人可不够。不如让我们听听,他们对于潜伏在您身边的‘朋友’,了解多少?”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丹妮莉丝身后的顾问团。
渊凯使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磕头,急声道:“陛下明鉴!我们……我们确实有罪!但我们愿意将功赎罪!我们愿意指证……指证那个一直为我们传递消息、在内部削弱您统治的叛徒——瑞茨纳克·莫·瑞茨纳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尤其是弥林的元老和自由民代表,纷纷用难以置信和愤怒的目光看向那个一向以谄媚和精明着称的瑞茨纳克。
瑞茨纳克原本谦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变得惨无人色。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尖声叫道:“谎言!这是恶毒的诽谤!陛下,我对您的忠诚天地可鉴!是他们……是他们想要离间您和忠心的臣子啊!”
丹妮莉丝的目光冰冷地转向他,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失望和厌恶。她缓缓开口:“瑞茨纳克,在你建议我将我的龙锁起来的时候,在你不断强调弥林传统不可改变的时候,在你总是报告自由民‘难以管教’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怀疑。现在,证据确凿。”
她不再看瘫软在地、语无伦次求饶的瑞茨纳克,对无垢者下令:“将叛徒瑞茨纳克·莫·瑞茨纳克,押下去!明日,处以火刑!”
在瑞茨纳克求饶和恐惧的叫喊声中,丹妮莉丝的目光重新回到那些瑟瑟发抖的盟军使者身上。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冷酷:
“至于你们……背叛需要代价,忏悔更需要证明。”
“第一, 你们所谓的‘贡品’翻五倍。粮食、布匹、木材、铁矿,尤其是战船,清单由我的首相提利昂大人拟定,少一件,或延迟一日,我便视同再次宣战。”
“第二, 每一座城市,必须交出所有参与过奴隶贸易的贵族和商人家族的嫡系长子,送往弥林作为人质。他们的生死,将取决于你们未来的行为。”
“第三, 解散你们所有的常备军,只允许保留维持城市治安的卫队。你们的防务,将由我的军队——派兵接管。”
“接受这些条件,你们可以活着离开,你们的城市可以暂时保全。拒绝……” 丹妮莉丝没有说下去,但她的目光扫过天空中盘旋的巨龙黑影,意思不言而喻。
盟军使者们面如死灰,这些条件几乎掏空了他们的财富和自治权,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磕头如捣蒜地答应下来,在极致的恐惧中,被人拖了下去。
接下来被押上前的,是黄金团的主要将领们。他们虽然被缴了械,铠甲上布满血污和凹痕,但依旧竭力挺直脊梁,维持着佣兵最后的骄傲。团长哈利·斯特里克兰站在最前面,他的双手被缚在身前,指节因用力紧握而发白,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丹妮莉丝,扫过她身边那些形形色色的顾问,最后定格在女王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声音嘶哑却努力保持镇定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坦格利安女王,”他省略了敬语,这是他能维持的最后一点尊严,“黄金团败了。我们为钱而战,也尊重战争的规则。败了,就要付出代价。要杀要剐,我斯特里克兰和我的军官们,绝无二话。”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那些跟随他多年的战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恳求,“但是……请给我的士兵们一个痛快。他们是战士,不是任人宰割的牲口。给他们……战士的死法。”
这番话,与其说是求饶,不如说是一种带着悲壮色彩的交易:用军官们的坦然赴死,换取普通士兵最后的尊严。这是他作为团长,能为兄弟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但微微颤抖的眼角和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对命运的无力感。
丹妮莉丝 紫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沉默像巨石一样压在斯特里克兰的心头。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哈利·斯特里克兰,你为钱服务,而钱,服务于我的敌人。你们带来的死亡和毁灭,不是一句‘为钱而战’就能抹去的。” 她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斯特里克兰坚守的佣兵信条上,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屈辱。
但紧接着,丹妮莉丝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但我听说,黄金团……从未违背过契约?” 她的目光锐利,仿佛要刺穿他的灵魂。
斯特里克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骄傲,也有苦涩。他沉声道:“从未。” 这个词是他,也是整个黄金团立足的根本,是他此刻唯一能紧紧抓住的东西。
就在这时,提利昂·兰尼斯特 挪动了一下脚步。他并没有看斯特里克兰,而是微微侧头,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每个字都敲在关键处的语气,对丹妮莉丝说道:“陛下,一支如此精锐、且将‘信誉’视若生命的军团……确实罕见。我在想,如果……他们那份旧契约的雇主,已经无力支付报酬,甚至自身难保了……那么,这份宝贵的‘信誉’,是否可以被视为……暂时‘闲置’了呢?” 他顿了顿,终于将目光投向斯特里克兰,那双一碧一黑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或许,一位新的、更有实力且更需要精锐力量的雇主,可以……‘继承’这份信誉,并赋予它新的、更有价值的意义?”
提利昂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斯特里克兰眼前的迷雾。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身材矮小却言语如刀的侏儒。这不是施舍,也不是侮辱,而是一个台阶,一个可能性! 提利昂巧妙地将“投降”包装成了“契约转移”,最大限度地保全了黄金团和他这个团长的颜面。苟且偷生 和 为更有前途的雇主效力,这两者之间的心理落差是巨大的。
斯特里克兰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起战死的兄弟,想起黄金团百年的声誉,想起眼前这位女王和她那几条恐怖的巨龙所代表的、无可阻挡的力量潮流……顽抗到底,除了让所有兄弟陪葬,还能得到什么?所谓的佣兵荣誉,在绝对的力量和灭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而接受……虽然屈辱,却可能为黄金团找到一条在新纪元生存下去的道路,甚至可能……更加辉煌。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次,脸上肌肉抽搐,内心在进行着最激烈的搏斗。最终,现实和一丝对未来的微弱希望,压倒了虚幻的荣誉感。他脸上的挣扎之色渐渐褪去,化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提利昂,眼神复杂,有感激,更有一种被看穿一切的无力。
然后,他转向丹妮莉丝,动作僵硬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单膝跪地。这个动作,让整个黄金团的将领们都屏住了呼吸。
“女王陛下,”斯特里克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疲惫,也带着一丝新的敬畏,“您……展现了无可匹敌的力量。旧契约……随着旧主的失败,已然失效。黄金团……愿意将我们的剑,为您和您……打破车轮的事业效力。”
他说完这番话,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但紧绷的肩膀却微微放松了一些。这不是荣耀的臣服,而是战败者在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务实、最残酷的生存选择。
他身后的将领们,面面相觑,最终也一个接一个,沉默地跪了下去。广场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声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