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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之城,第六层英灵高地,通往第七层天穹神殿的阶梯旁,有一片不为人知的秘密花园。

这里是蕾妮娅和伊莉雅的专属乐园。

世界树的柔光穿过特制的琉璃穹顶,洒在一片永不凋谢的花海上。生命之河的支流在此汇成一池清浅的活水,水中游弋着鳞片会发光的七彩小鱼。精灵女孩阿露露正和蕾妮娅一起,用发光的苔藓和世界树落下的、带着温润光泽的叶片,搭建一座想象中的城堡。

十四岁的伊莉雅,也就是全家人的“沐豚豚”,对此毫无兴趣。她正追着一只屁股后面拖着长长星屑光尾的胖乎乎飞鼠,咯咯的笑声像一串银铃。飞鼠一头扎进花丛,她也跟着扑了进去,滚了一身的花瓣和花粉,像个刚出炉、撒满糖霜的小面包。

“阿露露你看,这座塔楼要用最亮的这片叶子来做尖顶,这样晚上它就会像星星一样!”蕾妮娅举着一片边缘流淌着银辉的叶子,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满是认真。她那远超孩童的灵魂,让她对“创造”这件事,有着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

“不要嘛,”阿露露撅着小嘴,她是埃隆和洛薇的女儿,也是蕾妮娅最好的朋友,“我觉得用这块蓝色的发光石更好看,像大海的颜色!”

她伸出小手,想要拿走蕾妮娅刚刚摆好的基石。

“不行!”蕾妮娅下意识地按住。

“就要!”阿露露不服气地用力一抢。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孩童间的争执。

然而,就在阿露露的小手触碰到城堡基石的瞬间,蕾妮-娅的身体里,某种沉睡的、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被这微不足道的情绪波动惊醒了。

她的成人灵魂在尖叫:“冷静!这只是个游戏!”

但她那被神力禁锢、成长缓慢的五岁身躯,却无法承载这份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冒犯的恼怒。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她为中心,猛然炸开!

“轰——!”

不是声音,是空间的震颤。

阿露露惊叫一声,像一片树叶般被轻柔却无法抗拒地推了出去,摔在柔软的草地上,毫发无伤,却吓得呆住了。

花园里的景象,瞬间堕入了光与暗交织的噩梦。

以蕾妮娅为中心,半径十米内的世界,法则开始崩坏。她脚下的黑曜石地砖,一半在疯狂地生长出翠绿的藤蔓,另一半则化为漆黑的、深不见底的虚无裂隙。空气变得粘稠如水,左边是温暖馥郁的生命气息,右边却是能冻结灵魂的绝对死寂。一朵盛开的、丹妮莉丝最喜欢的星光玫瑰,左半边花瓣瞬间枯萎成灰,右半边却在刹那间完成了从花苞到盛放到结出果实的整个过程,然后果实爆开,化为纯粹的光点。

“哇——!”

离得最近的伊莉雅,被这股矛盾而扭曲的力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眼中的世界彻底变了样。姐姐不再是那个会给她梳头发、给她讲故事的姐姐。姐姐的周围,一边是春天,一边是坟墓。

那只胖乎乎的飞鼠,恰好跑到了两种力量的交界线。它的身体一半被翠绿的生命能量包裹,毛发变得油光水滑;另一半则被黑色的虚无气息侵蚀,血肉迅速消解,露出森森白骨。

极致的恐怖,让伊莉雅那属于孩童的、清澈的世界观瞬间崩塌。她张大嘴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哇啊啊啊啊——!姐姐!姐姐坏掉了!”

蕾妮娅呆立在原地。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周围扭曲诡异的景象,看着吓傻了的阿露露,听着妹妹那充满恐惧的哭嚎。一股冰冷的、远比任何力量都更可怕的寒意,从她灵魂深处涌起。

“不……不是我……我不想的……”

她的意识在疯狂地呐喊,可那股失控的混沌神力却因为她的恐惧与慌乱,变得更加狂暴。黑色的裂隙开始蔓延,翠绿的藤蔓疯狂抽长,整个花园,乃至整个天穹神殿,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这一刻。

一道黑色的残影,以超越闪电的速度,从天穹神殿的露台直射而下。

沐青来了。

在能量爆发的第一时间,他体内的泰坦之心就发出了警报。他甚至来不及穿上战靴,赤着脚,就从七层神殿的露台一跃而下!

他没有去攻击那混乱的能量,更没有去指责自己的女儿。他那泰坦般的身躯,如同一座从天而降的山脉,直接落在了蕾妮娅的身前,将三个孩子全部护在身后。

“咕啦啦啦啦啦!小丫头片子,拆家拆到老子头上了!看我镇压你!”

他口中喊着中二的台词,脸上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张开双臂,不是拥抱,而是如同一个黑洞,主动将那股足以撕裂空间的混沌神力,全部引向自己!

“呃啊啊啊——!”

沐青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嘶吼。

他那堪比龙钢的皮肤表面,青筋如虬龙般暴起。一半的身体被生命能量疯狂灌注,肌肉不受控制地膨胀、撕裂、又愈合;另一半则被虚无之力疯狂侵蚀,皮肤迅速失去血色,变得灰败、干枯,仿佛随时会化为飞灰。

两种截然相反的创世级力量,在他体内展开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冲撞!

“芯片!计算我身体的结构稳定度!快!”

【警报!警报!领主,您的细胞正在经历‘强制性有丝分裂’与‘强制性凋亡’的双重悖论状态!左半身蛋白质结构正在超速重组,右半身线粒体功能正在崩溃!建议立刻切断能量源!否则您的基因链有0.03%的概率发生不可逆突变!简单来说,您可能会变成一半是肌肉猛男一半是风干腊肉的怪物!】

“闭嘴!老子用你建议!”

沐青咬紧牙关,巨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他强行运转体内的能量之心,将那股外来的混沌神力一点点碾碎、吸收、转化。这个过程,比他当年硬撼噬龙蛇之母还要痛苦百倍。

那是他女儿的力量,是他和丹妮莉丝血脉的延续,他不能驱散,不能毁灭,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去包容。

就在这时,另一道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丹妮莉丝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看都没看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也无视了沐青身上那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径直冲向了那三个吓坏了的孩子。

“豚豚,不怕,妈妈在。”

她一把抱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伊莉雅,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温暖的生命能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同一曲温柔的摇篮曲,伊莉雅的哭声渐渐平息,化为委屈的抽泣,小脑袋死死埋在母亲的胸口,不敢再看一眼。

接着,丹妮莉丝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僵硬如石雕的蕾妮娅的头顶。

“依依,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蕾妮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眸里,充满了恐惧、迷茫,以及对自己的极致憎恨。泪水无声地滑落。

丹-妮莉丝没有说话,只是用最温柔的动作,将同样在发抖的蕾妮娅也揽入怀中。她身后的银光色长发无风自动,世界树的圣光通过她,化为最纯粹、最柔和的生命甘霖,洒遍整个花园。

黑色的裂隙被抚平,疯狂的藤蔓恢复了原状,那只半生半死的飞鼠在光芒中复原,惊恐地窜入了草丛深处。就连空气中那股令人心悸的扭曲感,也渐渐消散。

埃隆和洛薇夫妇也闻讯赶来,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女儿伊露虽然毫发无伤但脸色煞白地坐在地上时,心都揪紧了。可当他们看到沐青那如同神魔般承受着一切的背影,以及丹妮莉丝那安抚着一切的圣洁模样时,这对精灵夫妇对视一眼,默默地在远处单膝跪下,低下了头。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怨恨,只有对神明威严的敬畏,以及对公主安危的担忧。

终于,沐青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黑白二色的浊气,身体的异状缓缓平复。他转过身,看着妻子怀中一个哭累了睡着、一个沉默流泪的女儿,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了,老婆,小场面,技术性调整。”

丹妮莉丝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美眸中写满了后怕与心疼,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们。

天穹神殿。

巨大的露台上,只剩下沐青和丹妮莉丝两人。

伊莉雅已经睡熟了,被安放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床上,眼角还挂着泪痕,睡梦中偶尔还会抽搐一下,显然被吓得不轻。

蕾妮娅把自己裹在一条厚厚的毯子里,独自坐在角落,面朝山谷外的灰色天空,拒绝和任何人说话。她小小的背影,在巨大的神殿中,显得无比孤独和脆弱。

沐青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精灵果酒,一口灌下。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她……还是个孩子。”丹妮莉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我知道。”沐青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她的力量,不是。”

他走到栏杆边,看着下方那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生机勃勃的秘密花园,眼神却异常沉重。

“媛媛,我们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沐青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妻子,神情严肃到了极点。

“我们给了她生命,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但我们忘了,我们同样也给了她一份……足以毁灭这一切的‘礼物’。”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蕾妮娅。

“她拥有我的泰坦之力,那是最纯粹的破坏。她也拥有你的生命权柄,那是最极致的创造。这两种力量在她体内,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它们是混沌,是悖论,是连芯片都无法计算的未知。”

丹妮莉丝走到他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臂膀上。

“我怕,”她低声说,“我怕教导的过程,会让她失去童年,会让她变得……不像她自己。”

这是她作为母亲,最深的担忧。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变成一个时刻计算着力量输出的精密仪器。

“失去童年,总比失去整个世界要好。”沐青轻轻抚摸着妻子的长发,动作温柔,话语却如钢铁般冰冷。

“今天,她只是因为和一个朋友争抢玩具,就差点把天穹神殿给拆了。如果下一次,是在维斯特洛,是在君临,是在我们无法立刻赶到的地方呢?如果下一次,她面对的不是朋友的冒犯,而是敌人的刀剑呢?”

沐青的话,让丹妮莉丝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想到了那种可能,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浮现出深深的恐惧。

“我们一直以为,把她保护在这个完美的圣域里,就是对她最好的爱。但我们错了。”沐青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们只是把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神核,放在了一个最漂亮的金丝笼子里。这很美,也很蠢。”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角落里那个孤独的女儿,眼神中充满了父亲的痛惜。

“她心里住着一个成年人,身体却是一个孩子。这份矛盾,让她比任何人都更痛苦。她渴望被理解,渴望掌控自己的力量,但我们却因为害怕伤害她,而选择了逃避。”

“现在,不能再逃了。”

沐青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从明天开始,我会亲自教她。不是教她如何战斗,而是教她如何去‘感受’,如何去‘理解’,如何与她身体里的那头‘凶兽’和平共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教她如何挥出第一拳,也会教她,如何收回最后一拳。她必须明白,真正的强大,不在于能毁灭多少,而在于能守护多少。”

丹妮莉丝抬起头,看着丈夫刚毅的侧脸。她知道,沐青是对的。

“我呢?”她轻声问,“我能做什么?”

沐青转过头,温柔地看着她:“你负责最重要的部分。当她因为训练而痛苦,因为无法控制而沮丧时,你是唯一能治愈她内心的人。我是她的‘盾’和‘矛’,而你,是她的‘港湾’。”

他伸手,将妻子和角落里的女儿,一同揽入视野。

“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

丹妮莉丝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沐青望向远方,奴隶湾的战争已经准备就绪,那是关乎晨曦之城存亡的国战。但此刻,他心中更重要、也更艰难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这场战争没有敌人,对手是他们自己,是他们血脉中传承的、那份足以创世、亦足以灭世的,神圣而又可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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