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林予全程自闭。
他把自己缩在马车最里面的角落里,用那件镶着狐裘的大披风从头到脚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拒绝与世界交流的巨大……春卷。
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当着外人的面被一个男人按着亲……
那画面光是回想一下,他都想当场找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然后原地火化,骨灰都给扬了。
他不敢去看顾晏。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个罪魁祸首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这个“春卷”上。
那目光里带着他妈的、该死的、显而易见的……笑意!
他在笑!
这个狗男人做了这么人神共愤、丧心病狂的事情之后,他居然还有脸笑!
林予气得在披风底下把顾晏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挨个问候了一遍。
顾晏的心情确实极好,可以说是好到了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巅峰。
他看着角落里那个假装自己是蘑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莫挨老子”的怨念气息的小家伙,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下去过。
他觉得林予现在这个样子,可爱得让他想……再亲一次。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他家这只小兔子虽然不咬人,但要是真把他惹毛了,他能把自己气得一整天不吃饭。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晏是个懂得“可持续性发展”的男人。
他知道羊毛不能逮着一只可劲儿薅,得循序渐进,得松弛有度。
今天这场“当众宣示主权”的大戏目的已经达到了,不仅把那只讨厌的苍蝇给彻底碾死在了泥里,还顺便……让他家这只迟钝的小家伙对自己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有了个更清晰的……认知。
这就够了。
至于后续的“思想教育”工作可以慢慢来。
他一路上都在没话找话地逗那个“春卷”。
“予予,渴不渴?车上有你爱喝的酸梅汤。”
“……”春卷没反应。
“饿不饿?我让秦风去买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福满楼的烤鸭?”
“……”春卷蠕动了一下,似乎在咽口水,但依旧坚强地没有出声。
“刚才在外面站久了,腿酸不酸?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春卷终于忍无可忍,从披风底下发出一声充满了愤怒的、闷闷的低吼。
“你闭嘴!”
“呵呵。”
顾晏低笑出声,胸腔都在震动。
他觉得他家皇后娘娘连生气骂人的样子都可爱得紧。
……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回到了皇宫。
顾晏屏退了所有想要上前伺候的宫人,亲自将那个还在跟他闹别扭的“春卷”半抱半拖地弄回了寝宫。
“砰”的一声。
殿门被关上了,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和声音。
林予一进到这个“安全区域”,立马就把身上的披风给扯了下来,气鼓鼓地瞪着顾晏准备跟他好好地理论一下!
他要谴责!他要抗议!
他要让这个狗男人为他今天的流氓行径付出沉重的代价!
然而,还没等他那酝酿了一路的、充满了正义感的谴责之词说出口,他就看到眼前那个前一秒还气定神闲、嘴角带笑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变了。
那是一种……极其丝滑的、无缝衔接的、堪称“影帝级别”的变脸。
只见顾晏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上,那点轻松的笑意瞬间就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林予从未见过的、脆弱的、委屈巴巴的表情。
男人的眉峰微微蹙起,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让人看不透情绪的眸子里此刻也像蒙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一只被主人训斥了的、不知所措的大型犬。
林予:“……?”
他那满肚子的火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浇熄了一半。
什、什么情况?
这人……又在搞什么飞机?
就在林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个前一秒还霸道得像个阎王、后一秒就变成摇尾巴大狗的男人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林予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动作。
——他,顾晏,九五之尊,天子之躯。
居然……伸出两只手轻轻地拉住了林予的胳膊,然后抱着开始……轻轻地晃。
一边晃,还一边用一种极其低落、极其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声音控诉道:
“予予……”
“他今天看了你那么久。”
“从你下车开始,眼睛就没从你身上挪开过。”
“我……我气得心口都疼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蹙着眉,露出一副“我不行了,我快要心痛到无法呼吸了”的脆弱模样。
“你……不安慰一下我吗?”
“……”
林予目瞪口呆。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腿长、气场强大的男人,此刻正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一样抱着自己的胳膊,用一种近乎于“撒娇”的语气向他“求安慰”。
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遭受了第二次,也是更具毁灭性的……核爆。
这……这他妈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顾晏吗?!
这个变脸速度,川剧大师看了都得当场拜他为师啊!
这演技,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