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了吗?”
白璋眸中闪过喜悦,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担忧。
“记得……什么?嗯啊……好痛……”
脑袋像被劈开了一般,疼痛难忍,竺赫忍不住哼出声,抱着脑袋倒在床上。
白璋冷眼看着,催动蛊虫,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竺赫的记忆是否被更改。
一次次被蛊虫啃噬的人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见状,白璋搭上了竺赫的脉搏,确认他只是昏迷后,掰开他的嘴塞了一颗药进去。
痴迷的目光在竺赫脸上流连,白璋伸出手,手指从额头滑下,顺着脸颊滑到下巴,眼神越发痴狂:“竺赫,赫儿,云杲,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竺赫明明是先帝为白氏兄妹准备的礼物,任何人都有资格拥有,白璟在世时,他一心想着他就罢了,蔚隅算什么东西?也配和他争?
“赫儿,父皇说过,你是他为大哥打造的最锋利的刀。你的职责就是辅佐他继承大统,为他,为大胤征战四方,同为白氏血脉,既然他能拥有你,我自然也可以。”
白璋低下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散乱的衣服,将脸贴在健硕的胸膛上,听着忽快忽慢的心跳,满意地闭上眼。
“我和大哥不一样,我不要你为我征战四方,不用你驻守北境,我要的,唯有你这个人而已。”
“你看,我是不是比大哥好多了?”
沉睡的人无法给出回答,但白璋知道,竺赫的嘴说不出什么好话,索性就不猜了。
左右情人蛊这东西,爱的越深,忘的越快,当然,疼也是不可避免的,但他相信,竺赫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竺赫确实没死,晕了一天一夜后照常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眸子在晨曦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如山间刚入世的精灵一般,单纯懵懂,不谙世事。
“你醒了?”
温软的声音响起,竺赫缓缓转过头,看到了一张惊艳绝伦的脸,不由得出声:“你是……何人?”
“我叫阿弱,陛下派我来照顾你。”
阿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看到竺赫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了他的身份,白璋的白月光本光。
北人骨,胤人面,五官精致秀气却不失硬朗,冰蓝的眸子给桃花眼添了几丝神性。
举世无双,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所有美好的词放在一起,都无法形容分毫。
“陛下?这里……是皇宫?我为何会在这里?”
这些问题,阿弱一个都回答不了,对上懵懂的目光时,又忍不住道:“陛下下朝后会告诉你的。”
竺赫点点头,掀开被子,撑着榻站起身,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踉跄着走到桌边。
阿弱追上他,却又不敢直接伸手去扶他,只能眼疾手快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中。
“多谢。”
竺赫笑起来,接过杯子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阿弱在原地怔愣片刻,好美,实在太美了,如春风拂面,仿佛置身春花绽放的三月。
“职……职责所在。”
“你的脸为何这么红?”竺赫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还有些热……你的身体可有不适?”
高大的身躯猛地靠近,阿弱隐约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药香。
太……太近了,离得太近了。
阿弱别开通红的脸,后退一步,嗫嚅着:“并……并无不适,许是天气……天气太热。”
“噼啪!”
窗外的雷电很是不满被甩锅,阿弱一个激灵,撞进了竺赫怀里。
竺赫抬眸看了看电闪雷鸣的天,又低头看了身上微微发抖的人,“你害怕雷电?”
阿弱疯狂点头,手指下意识攥住竺赫的衣服,整个人都挂在竺赫身上。
“别怕。”
被宽厚温热的手掌轻轻拂着头顶,阿弱感到莫大的安全感。
说来好笑,他一直将竺赫视为情敌,甚至想过一万种杀了他的办法,但现在他却从情敌身上获得了满满的安全感。
白璋下了早朝,听到小太监说竺赫醒了,眼里被朝臣刁难的阴翳瞬间消散,催促着下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宫。
“赫……”
踏进门的脚僵在半空,白璋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阿弱娇小的身子被竺赫圈在怀中,竺赫的手还放在阿弱头上,十分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画面十分养眼,但白璋气的发疯。
“你们在干什么?”
白璋气冲冲走到两人面前,伸手将阿弱从竺赫怀里拽出,攥着他的手腕往外带。
“疼……”
阿弱轻呼出声,柔柔弱弱像只猫儿,桃花眼盛满水汽,眼泪将落未落,像一朵被风雨摧残的柔弱花朵。
竺赫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他的另一只胳膊,声音也忍不住提高。
“放开他!你没听到他喊疼吗?”
白璋停下脚步,气极反笑,说出的话却很委屈:“你吼我?你为了他吼我?”
“我……我……我没吼你啊。”
竺赫有些心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记忆里,穿华服那张脸的主人是他的爱人,是他要保护的人,可身体的反应告诉他,他并不喜欢这个人,甚至对这张脸有些反感。
第六感告诉他,眼前这两人有某种他不知道的关系,他不适合插手。
“嗯……你们慢慢聊,我,我去外面透透气……”
“站住!”
竺赫的身子转到一半,僵硬地停在半空。
“你待在那里别动!”
白璋说完,拽着阿弱急匆匆走出宫殿,在房檐下站定。
“你来做什么?找死吗?我不是给了你盘缠让你走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阿弱猝不及防,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我……我找不到去处。”阿弱垂下眼眸,睫毛轻轻颤抖着:“除了主子身边,阿弱实在不知道何处是归宿。”
“天下之大总有你的容身之所……”
“我想永远待在主子身边,一辈子侍奉陛下。”
阿弱看着头戴九珠鎏冠,身着龙袍之人,眸中隐隐含着几丝骄傲与喜悦。
目光顺着额头向下,落到泛着青黑的眼底和苍白的脸颊时,又忍不住心疼。
自白璋参与朝政以来,一天比一天消瘦,皮肤也从最开始的小麦色渐渐变白,到如今常年不见天日的,透着青的惨白。身子也越发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卷走。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白璋对这种死皮赖脸,狗皮膏药一样的行径颇为反感,没有价值的棋子就该自我毁灭才对。
“陛下,是怕我伤了他?”阿弱扯起唇角,自嘲地笑笑:“镇北王武功盖世,一般人连近身都做不到。”
白璋没有说话,阿弱咬着唇思索良久,还是决心问出自己的疑惑:“陛下,你要将他永远留在身边吗?你……有把握……”
“不该问的别问!”白璋突然冷下脸,丹凤眼蕴藏着怒气,“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妄图试探我的底线。”
“陛下的底线……”阿弱偏过脸,目光越过窗户,落在趴在窗边,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两人的身上,“是他?”
“不是!别瞎猜。”
白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竺赫眼中未来得及收好的笑意,可那笑意转瞬即逝,看到白璋,竺赫竟是直接扭过头,将脸靠在交叉的手背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因为笑容狂跳不止的心脏渐渐回落,又跟随竺赫的动作沉入谷底。
竺赫的记忆虽然被更改,但他知道,他恨他,所以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白璋无法确定竺赫的记忆被更改了多少,心下有些忐忑,暗自计划着如何试探竺赫。
阿弱将他情绪的转变尽收眼底,纵使心中对竺赫万分不满,对白璋万分心疼,也没有表现出来。
“喂……”
趴在窗边的人突然出声,白璋和阿弱齐刷刷看向声源。
骤然被四只眼睛盯着,竺赫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看着白璋的眼睛问询道:“嗯……我喜欢他,可以……把他留下照顾……照顾我吗?”
竺赫尴尬地绞着手指,眼神四处乱瞟。
他堂堂八尺男儿,手脚俱全,竟然还要一个弱柳扶风的人照顾,这要传出去,他镇北王的脸往哪儿搁?
可听白璋的意思是要把那人赶走,那么娇弱一个人儿,在这样的乱世里,活不了多少天的。
“你……喜欢,他?”
白璋如遭雷劈一般,愣在原地,先看了看竺赫,又转头看了看阿弱,像是被刺激到一般,几步跨进宫殿,抓住竺赫的手,红着眼眶,颤声问道:“你喜欢他?你能喜欢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不愿意喜欢我,是吗!”
“你这……我……”
眼前之人虽然动作强势,但通红的眼眶和将落未落的眼泪出卖了他。
奇怪的是,看到他这个样子,竺赫心中并没有一丝怜惜与不忍,反而有些厌烦地皱起了眉。
竺赫掰开白璋的手,丢下一句“随便”后转身,坐到桌子后不再说话。
眼前之人的行事作风和记忆里大相径庭,完全不是一个人,可记忆里的脸却能对得上。
竺赫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