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任命安楚为副将后,竺赫简直如虎添翼,安楚擅攻,苏昭和擅守,二人一动一静,相互配合,帮他缓解了不少战场上的压力。
前方战场压力小了,他便将心思放到后方,顺藤摸瓜牵出了几个世家通敌叛国的罪证,在人还没反应过来前,一举拿下,通通丢到菜市口斩首。
“今儿又是哪家被处死了?”
北境百姓揉着惺忪的睡眼,这些日子日出晚,都到午时了,日头才刚露头。
一个人踮着脚看了一眼,“哦,是佟家。”
“刚杀陈家又动张家,现在又是佟家,接下来该不会是苏家了吧?”
“怎么可能,圣主又不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不都是因为他们通敌叛国吗?瞧,证据都贴在告示栏呢。”
“还真是,难怪咱们老输,原来是这些人在作怪。”
“可不是,干这么缺德的事,圣主却只杀了主谋,其他一干人都好好活着呢,要我说,干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该满门抄斩才对。”
“那缺德事儿是他爹干的,跟小孩有什么关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谁知道那小孩长大以后不会成为下一个卖国求荣的奸细?”
“人之初,性本善,小孩子还小,慢慢教呗。”
“有些人从根上就是坏的。”
竺赫没心思去管别人如何看待他,将通敌叛国的世家清理干净后,又处理了一大批探子,凛都本就不多的酒楼青楼赌场一夜之间全荒废了。
被世家分散的兵权再一次集中到竺赫手中,竺赫真正成了说一不二的镇北王。
“你行事如此大张旗鼓,上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被清理的探子中,有一大部分是上京的势力。
“放心,我早有准备。”竺赫捡起一个干果丢在空中,张口接住,嚼着干果不以为意道:“前些日子咱们不是刚得了一块石头吗?装饰装饰,让阿隅带回京城。”
“那就是块普通石头。”
“那就让它变得不普通。”竺赫单脚踩在椅子上,“我让人看了,那石头重量不对,里面怕是有中空的地方,师父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上京不但不会对北境有意见,还会给我们一批粮草。”
说完,抓了一把干果,大踏步离开,钻进书房敲敲打打一天后,才神清气爽地推开门。
“你又在搞……”
被竺赫从被窝里扛来的兰华瞬间没了瞌睡,一块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头,竟然被凿出了类似天然形成的细小缝隙,蜿蜒游走的缝隙内仿佛有火焰流动。
“怎么样?师父,徒儿的手艺不错吧。”竺赫自豪地摸着石头。
兰华仿佛看到了他身后不存在翘上天的尾巴,但还是竖起大拇指夸赞:“好手艺。”
尾巴摇得更欢了,竺赫找来一块锦帛将石头包好,抬上车,快马加鞭赶上蔚隅入京的队伍。
“现在咱们最要紧的,就是渲染这块石头。”
竺赫和兰华一人靠着一边门框,嘴里咬着一根草,同款环抱手臂目眺远方。
“渲什么染?文绉绉的,放心,师父一定帮你吹个大的。”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一齐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蔚隅听云六讲了这块石头的来历,简直哭笑不得,能把一块普通石头吹成关乎王朝兴衰的天降奇石,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竺赫有这个胆子。
“所以北境的情况没有那么紧急?”
“是,北境困局稍有缓解。”
海东青飞的再快,也需要时间,何况蔚隅此行走了不少山路,风序要一边找人一边调整方向,等它把信送到上京,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
“那沈澄被诬陷一事是不是也……”
“并未解决。”云六摇摇头,“至少在我离开前,圣主并未查到有利于沈大人的东西。”
“沈澄一事有师兄在查,应当没什么大碍。”
“我现在更担心公子。”候在一旁的云一道:“皇帝虽然暂时不会对北境出手,但仍然盯着北境,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公子。”
“他盯着我,难道我就没有盯着他?”
云一、云六:“……”这话听起来好耳熟的样子。
蔚隅将写好的信装入竹筒,起身伸了个懒腰,将竹筒小心地系在海东青脚上。
海东青蹭了蹭蔚隅的脸,又轻轻啄了一口,张开翅膀消失在云中。
“云一,负责给皇帝诊脉的御医是何人?”
“没有御医。”
“没有御医?”蔚隅转念一想,随即了然:“也是,御医为皇帝的身体着想,药不敢下的太重。”
“一年多以前,皇帝新得了美人,又得了一个自称云游仙的道人,便没再召见御医,诊脉都是由那道人负责。”
“道人?天济观没有什么头绪?”
“没有,天济观向来不管云游之士。”
“去查查那道人的来历。”蔚隅想了想,脑中闪过一张脸,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青紫:“还有皇帝身边那个贵妃。”
顶着一张那样的脸,干的尽是下流无比的事,蔚隅每次见他都觉得恶心。
露笙轻轻敲了敲门,小声提醒:“午膳已经备好了。”
“公子先用膳,属下去查。”
云六领命离开,走到门口却被蔚隅叫住。
“你刚到京城,先休息几日,此事我让幽二去查。”
云六比他们晚了半年才出发,从凛都直奔京城,比他们晚了几天。
正用着午膳,蔚二公子蔚白池在偏门探头探脑被守门人逮了个正着,一番询问才知道,蔚尚书请蔚隅晚上过府议事。
“何事不能白日商议,偏要晚上。”云一有心刁难,“我们家王妃刚到京城,舟车劳顿身体抱恙,不可受寒。”
“父亲有万分紧急之事……”
“再紧急难道还能有王妃身体要紧?”
蔚白池本就看不起蔚隅,即便他成了王妃也是如此,他能来请都是给他面子,这蔚隅竟然还对他摆架子,真是给脸不要。
如此想着,语气也硬了起来:“王妃品阶再高,也是蔚家人,我爹是长辈,长辈有请,怎么能避而不见?”
这话恰好叫刚进门的幽一听了去,抬脚一个后踢,把蔚白池从偏门踢到了对门的石狮子上。
“既然要请,那便做出请的姿态来,挑吉日送礼递拜帖。”幽一拍了拍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拎小鸡仔似的拎着蔚白池的脖子:“若不是王妃出身蔚家,你连看到这扇门的资格都没有。”
“你……你竟然当街行凶……”
“你莫不是忘了,我是在偏门打的你,偏门可不是街道,何来当街行凶之说?”
幽一松手将人丢在地上,“既然有求于人,那便拿出该有的姿态来。”
“你……你你你,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他想如何不放过我。”幽一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踢了踢小厮,对走来的云一笑道:“怎么办,他说不会放过我。”
“你就是这里的管家?竟然纵容这样凶狠的侍卫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依现在的情况看来,你好像并未受伤。”云一上下打量着小厮,“毕竟你还能狗叫。”
“你你……我爹可是户部尚书!不是你一个小小管家和侍卫能招惹的!”
“哦,户部尚书?比王爷的职位还大吗?”幽一假装不知。
“看他这样子,似乎是这个说法。”云一指了指蔚白池,“你看他如此自信,那定然是了。”
趴在地上的蔚白池透过缝隙,看到门口的人,大叫起来:“蔚隅你这个小贱人,竟敢让下人打我。”
幽一和云一的脸黑了下来,抬起手又要揍人,那小厮瑟缩了一下。
“把他带过来,我有话说。”
幽一和云一一人拎起一只手,把人丢到蔚隅面前。
“算你识相,蔚隅,你别以为你当了镇北王妃就不受蔚家管,只要你一天姓蔚,一辈子都是蔚家人。”蔚白池挣扎了几下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鼻孔却要翘上天似的,大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本妃是镇北王妃,你一介白丁,给本王妃行大礼,合情合理,既然跪下了,便该自己起来不是么?”
蔚隅隔着门槛,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名义上的哥哥,蔚白池,不知道哪里来的庶子,比蔚川还草包的草包。
“蔚隅!我可是你哥哥。”
“抱歉,家母只生了我一个儿子。”蔚隅后退一步,掩着口鼻,“哪儿来的狗,太臭,丢出去吧。”
蔚白池挣扎起来,大喊着:“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这样对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不好意思,镇北王府打狗,从来不看主人。”
蔚隅站在高高的门槛后,捧着汤婆子,神色平静如水。
蔚尚书有一个嫡子,却有无数庶子庶女,还有流落在外不计其数的私生子和私生女,可都眼巴巴盯着蔚府呢。
众犬食臭肉,蔚府现在这样还能吸引这些人前来,背后肯定还有东西。
“云一,下次蔚府再送拜帖来,便不要推辞了。”
“是,公子放心。”
蔚隅点点头,转身去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