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儿……”
“不许这样叫我!”竺赫一把捏住那人的脖颈,将人举起,双目猩红,“你的主子是谁?谁给你的胆子敢扮成他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的?不知道我最恨这张脸吗!”
“我……没有……假扮……”
那人抓着竺赫的手,仰着脖子挣扎,清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像滚烫的蜡泪。
竺赫扔麻袋似的将人狠狠甩在地上,拔出佩剑朝那人走去。
“云杲。”蔚隅拉住竺赫的手,朝他摇摇头,“当心有诈。”
竺赫充耳不闻,高高举起的佩剑在夜色中闪烁着寒芒,哀嚎声在院中回荡。
“我的脸……我的脸……”
“阿隅别看。”竺赫伸手捂着蔚隅的眼睛,声音是掩盖不住的厌恶,“这张脸长在你身上,只会让人恶心。”
白璟纵有千般过错,对他却是真心实意的,他也一直把他当做最敬爱的哥哥,没有谁能取代。
竺赫无视他的哀嚎,招来侍卫:“把这个刺客带下去好好审审。”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真的是……”
“再多说一句本王立刻送你去见阎王!”竺赫扔掉染血的佩剑,抄起一团雪擦着手,“本王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别让这张脸出现在我眼前。”
斯人已逝,活人却顶着他的脸做下流之事,只会让人恶心。
想用美人计,也得人足够像不是吗?只有白痴才会因为一张脸将陌生人当做故人。
竺赫仔细地擦干净手,确保手上没有一丝血迹,才拉着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蔚隅离开。
蔚隅边走边回头,恰好对上一双恶毒怨怼的眼睛,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被他快速抓住,心下有了猜测。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掩盖了世上所有的血腥肮脏和不堪,留下一地自欺欺人的洁白。
隐在云雾间的云殿庄严肃穆,旌旗随风飘扬,宽阔的车道两旁挤满了观礼的百姓。
夙喻和巫莳骑着身披彩帛的骏马开路,象征火的红色旌旗和象征雪山的白色旌旗猎猎作响,冰蓝色的神鸟翱翔其间。
紧接着是一辆华丽的辇车,冰蓝的帷幔随风飞舞,四角的金铃叮咚作响,竺赫穿着一身白色绣金的礼服端坐在辇车内,看似不动如山,实则在闭着眼打瞌睡。
蔚隅坐在他的右手边,默不作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苏力、兰华、北风啸各自领了小队跟在辇车之后,苏力的身后是象征大地的黄色旌旗,兰华身后是象征山林绿地的青色旌旗,北风啸身后则是象征水的黑色旌旗。
每个队伍穿戴的衣物颜色不同,如一条彩色巨龙穿梭在云雾中,时刻护卫着辇车。
一袭纯白长袍的大祭司早已等待多时,队伍缓缓停下,巫莳和夙喻分列两侧,宫人掀开帷幔,竺赫拉着蔚隅下了辇车,让宫人带他去一旁休息,自己则踏着铺满碎石的道路,一步步走到了大祭司面前。
悠扬的钟声和着吟诵飘荡在山野,庄严肃穆的吟诵结束后便是三次加冠和更换服饰,竺赫身上的衣服从白金变成黑色,最后又变成了最为尊贵的冰蓝。
竺赫一一拜见了夙喻等人,冠礼就算完成了。
众人休息片刻,吃了些白糯糕,喝了些茶水,时辰一到,典礼又继续开始。
竺赫和蔚隅并肩而立,面对着敞开的门后的层层叠叠的灵牌。
大祭司展开一个卷轴,缓缓开口。
颂词前半部分讲述了北境无主状态下,百姓如何辛苦,夜不能寐的状况,后又讲述了少主到北境后的功绩,桩桩件件尽数禀明。
讲完竺赫的功绩后又介绍了蔚的身份以及他的功绩,最后再将卷轴丢入火盆中。
火舌将卷轴吞噬殆尽,大祭司上前,用没有焦距的眸子“看着”余烬。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竺赫成为北境之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还要看上天和诸天神明是否同意。
“大吉。”大祭司行了礼,转过身对百姓大声道:“大吉之象,诸神赐福,北境百年将无灾无害,无战无乱。”
“圣主厚德,福泽百川。”
众人齐齐高呼,要知道上上任圣主,也就是竺赫的爷爷祭天时都只是小吉,竺赫是大吉,天选之人在他面前都只能仰其鼻息。
“请圣主、凤主敬香。”
大祭司将点燃的香递给二人,随后退到一边,开始唱诵。
檀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耳畔是悠扬的鼓乐,身前是北境历代先贤,身后是身着彩衣的万民,云雾在脚下飘散,宛若仙境。
两人跟随颂词的引导,肩膀挨着肩膀,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礼毕,二人一起直起身,相互对视,会心一笑。
所有观礼的百姓一齐行礼,表示臣服。
“圣主厚德,泽佑百川,凤主万福,庇佑千山。”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竺赫牵起了蔚隅的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登上了辇车。
“老实交代,刚才在敬香时,你在想什么?”
竺赫握着蔚隅的手腕,刚才敬香时他怕蔚隅听不懂北境话不知道怎么做,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却见他眼神恍惚,似乎在想什么东西。
“我能想什么,当然是想你啊。”蔚隅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云杲今日格外好看呢。”
“本公子哪天不好看?”竺赫傲娇地哼了一声,偏头蹭了蹭蔚隅的脸,“阿隅今日也很好看。”
“我知道。”蔚隅捏了捏竺赫的脸,半开玩笑半探究:“老实交代,你当初是不是看上了我的美貌才会同意与我成婚的?”
“冤枉啊,成婚之前我都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子。”
他答应成婚,是因为双雁佩,当时她都想好了,若蔚隅当真是丑陋不堪,他放在后院便可,只要不把他饿死就行。
“那你便是见色起意?”
“胡说,我那叫一见钟情。”竺赫揽过蔚隅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大大方方地承认:“当初掀开盖头时,阿隅看我的那一眼,便让我动了心。”
那时候他还不懂,将他对白璟的亲情当做了爱情,直到遇见蔚隅他才明白,这根本是两回事,他对白璟是依赖,是对兄长的敬爱。
对蔚隅则是纯粹的喜欢,从内而外的喜欢,他在花楼中的日子,说过太多情话,看了太多情情爱爱,在蔚隅面前,却永远会因为他的话、他的呼吸而脸红心跳。
蔚隅让他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他便以最热烈的爱加以回应。
“阿隅。”竺赫突然开口,蔚隅不明所以,抬起眼睛看他。
“我们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