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京城的城墙时,李俊儒、秦苍与李慕然三人刚走到镇北王府门前,就见一道身影从街角快步走来,正是沈文彦。
他眼底还带着几分未消的红血丝,见着李俊儒三人,脸上挤出一抹带着焦虑的笑,拱手道:“儒帅,秦总瓢把子,李神探,我想着今日要跟你们一起查案,便提前来了。”
李俊儒回以温和的笑:“沈公子不必急着赶路,身子要紧。”
秦苍拍了拍沈文彦的肩膀:“沈小子倒是积极!走,咱们一起进去。”
四人刚穿过王府的第一道月亮门,就见回廊尽头走来一道身影,正是叶梵天。
“叶前辈。”
李俊儒率先拱手行礼,秦苍与李慕然也跟着颔首,沈文彦虽不认识叶梵天,却也看出对方气度不凡,跟着微微躬身。
叶梵天停下脚步,目光先落在李俊儒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贤侄,轻晚的案子,可有新进展?王爷这几日茶饭不思,我今早过来,也是想跟他商议些边境防务的事,顺便问问消息。”
“快了。” 李俊儒语气沉稳,“我们已查到些关键线索,今日再顺藤摸瓜,想必很快就能有眉目,定不让王爷和前辈忧心。”
叶梵天眉头舒展了些,刚要再说些什么,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沈文彦,骤然愣住。
他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视线从沈文彦的眉眼缓缓扫到下颌。
沈文彦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肩膀,耳尖微微泛红,连嘴角的笑都变得有些僵硬。
端详了许久,叶梵天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像,真像啊……”
李俊儒心中好奇,问道:“叶前辈,您在看什么?”
叶梵天这才收回目光,对着沈文彦笑了笑:“这年轻人的模样,像极了我一位故人之后。”
“我那位故人当年也是有名的文人,懂古董、擅诗词。可惜还未娶妻生子就去世了,否则……”
他又看了沈文彦一眼,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否则我真要怀疑,你是他的儿子了。这般眉眼,这般气质,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文彦闻言愣了愣,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叶梵天目光从沈文彦身上移开,对着李俊儒道:“我还有要事跟王爷商议,就不打扰你们查案了。你们忙,有消息了,也让我早些知道。”
“一定。” 李俊儒拱手应道。
叶梵天点点头,转身朝着镇北王的书房方向走去。
沈文彦望着叶梵天的背影,松了口气,低声对李俊儒道:“这位叶前辈,气场可真强,刚才被他盯着,我都有些紧张。”
秦苍哈哈一笑:“叶武圣可不是普通人!不过他人倒是和善,你不用怕。”
四人继续往里走,不多时便到了待客厅。
秦苍一屁股坐在梨花木椅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咱们现在从哪里入手?”
沈文彦坐直身体,语气认真:“我还是觉得信使那边有蹊跷。信在送到我手里之前被动了手脚,若不是信使中途做了手脚,那就是有人在信使送信的路上截了信,改了日期再还回去。咱们不如再去问问信使。”
李慕然却摇了摇头:“沈公子的想法没错,可信使这些年一直没换过,若是他真的动了手脚,苏小姐失踪后,他早就该跑路了,绝不会还留在王府等着被查。依我看,更大的可能是,那怪人身手太好,能在信使不知情的情况下截信、改信、还信,连信使自己都没察觉 —— 毕竟连楚大侠都栽在那怪人手里,对付一个普通信使,简直易如反掌。”
沈文彦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满是失落。
李俊儒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京城最大的地下势力,是谁?”
秦苍道:“京城的地下势力…… 要说最大的,当属‘暗河帮’。”
“这帮派盘踞京城三十年,暗地里掌控着京城所有的地下买卖 —— 赌坊、烟馆、黑市交易,甚至连街上的乞丐、挑夫,不少都是他们的眼线。不管是官员家的秘辛,还是江湖人的动向,只要在京城发生,就很难逃过暗河帮的眼睛。”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忌惮:“而且这暗河帮的帮主‘翻江鼠’胡三,更是个难缠的角色,据说他早年是江洋大盗出身,一手轻功出神入化,连官府都拿他没办法。这些年他洗白了身份,表面上是漕运商会的会长,暗地里却依旧掌控着京城的地下秩序,手段狠辣得很。”
李俊儒点点头,又问:“秦兄,这胡三和暗河帮,你能使唤得动吗?”
秦苍闻言苦笑一声:“说来惭愧,我虽是北方七十二路绿林总瓢把子,可并不是说北方所有绿林势力都归我管。绿林里讲究‘地盘为王’,像山西的‘黑风寨’、河北的‘落马帮’,这些势力都有自己的地盘和规矩,平日里也就给我几分薄面,真要让他们听我号令,根本不可能。”
他看向李俊儒,语气更沉了些:“而京城这地方特殊,既是都城,又是各方势力交汇之地,暗河帮在这里扎根三十年,早就把根扎稳了,连官府都要让他们三分,哪里会听我一个绿林总瓢把子的话?我去了,他们顶多客气招待,想让他们听令于我,不可能啊。”
“没关系。” 李俊儒语气平静,“就算他不买账,我们也该去一趟。暗河帮掌控着京城的地下眼线,那怪人掳走苏小姐,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说不定暗河帮的人见过他,或者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秘辛。”
秦苍眼前一亮:“儒帅说得对!走,咱们现在就去暗河帮的地盘!”
李慕然和沈文彦也跟着点头,四人不再耽搁,起身朝着王府外走去。
暗河帮的地盘在京城南城的 “鬼见愁” 巷 —— 这巷子名字听着吓人,实际是一片纵横交错的窄巷,像被随意揉皱的锦缎,铺在南城的老城区里。
巷子两侧的房屋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偶尔有岔路突然冒出来,像藏在暗处的蛇,稍不注意就会走岔。
四人刚走进主巷口,就闻到一股混杂着汗臭、酒香和劣质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巷子里挤满了人,大多是穿着破烂的无业游民。
有的围着一张破木桌打牌,赢了的人拍着大腿狂笑,输了的人则骂骂咧咧地往地上啐唾沫。
有的蹲在墙角喝酒,酒坛是缺了口的粗瓷坛,酒液顺着坛沿往下淌,滴在满是泥垢的手背。
还有个穿得像乞丐的汉子,正盘腿坐在地上玩蛇,青色的蛇身缠绕在他手臂上,吐着信子,引得周围几个孩子又怕又好奇地围着看。
巷尾的一个赌坊,门口挂着 “财源广进” 的破幡,几个袒胸露乳的汉子守在门口,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往来的人。
李俊儒四人刚走进巷子,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
打牌的人停下了动作,喝酒的人抬起了头,连玩蛇的汉子都按住了蛇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