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胆子！”
皇帝萧宇涵将陈亮呈上的冉知书证词狠狠拍到桌上。
“一个小小的侧妃，居然敢打萧言的主意？反了天了！”
“朕不是才申斥过镇北王，让他好生管束妾室庶子？话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旁的安公公心惊肉跳，这话陛下敢说，他们这些奴才真是不敢听啊。
说镇北王是狗肚子，那陛下……
陛下真是气急败坏了。
这就听到殿外侍卫禀报：“陛下，镇北王求见。”
“哼哼，好得很，来得正好。让他进来，朕倒是要听听这次他是站哪边儿。”
因着接下来都是皇家家务事，陈亮和一直待在宫里没走的白起都退下了。
二人和镇北王擦肩而过，陈亮只觉得一道狠厉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
陈亮低下头，加快了步子。
白起嘴角一扯，对着镇北王施了一礼，连忙去追赶陈亮。
这家伙走得也太快了。
“你自己拿去看看。”
皇帝使个眼色，安公公立即拿起桌上的认罪书，递到了跪着的镇北王手中。
才看了几眼，镇北王就眼冒金星。
这狼心狗肺的冉知书，赖在王府免费吃喝好几年，结果干的净不是人事儿。
还把自己姐姐也拉下水，真是可怜天香白疼这个弟弟一场。
但死无对证，独留一封认罪书，字迹顺天府也派人来王府核对无误。
铁证如山，侧妃插翅难逃。
他进宫前，柳天香已经晕倒起不来了。
眼看着枕边人应该是保不住了，他进宫来主要是为了给次子求得一线生机。
“柳氏……”
刚一开口，皇帝的怒火就被再次点燃，“你还敢为柳氏求情？”
柳氏全族流放，是先皇开恩，她柳氏才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不必和族人一起在蛮荒之地吃苦受累。
“不不，臣绝没有为柳氏求情之意。这妇人作践皇恩，妄图谋害皇室子孙，其罪当诛！柳氏万死难辞其咎！”
安公公挑眉。
当年他也见证过还是皇子的镇北王是如何跪求先皇赦免柳氏的。
那时候他曾感叹皇子竟有这般有情有义的。
实属难得。
再看如今，时过境迁，当日的珍珠变成鱼目，说舍弃也就舍弃了。
“安全，你去镇北王府走一趟吧。”
“老奴领旨。”
待安公公身影走远，皇帝深深看了一眼下方匍匐的兄长，这才叹了口气，“起身吧。一把年纪了跪久了膝盖受不住。朕还指着你好好给大顺镇守北疆边关呢。”
“可惜啊。纵子如杀子。”
镇北王刚站起身，揉了揉麻木的膝盖，忽然听到最后一句，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的确，不被他喜爱的儿子被他早早放逐舍弃，反而成全了少年将军的成长。
倒是他和心上人的儿子被他们夫妻养成了温室里的花朵。
终日不求上进，长成个只会背靠父辈，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为了他的前程，连他亲娘的命也赔了进去。
“后宅混乱，妇人手太长，都是你这个一家之主的错！”
皇帝真是恨铁不成钢。
小时候的皇兄在他眼中是青年才俊，英雄般的人物。
按祖宗规矩来说，皇兄是嫡长子，他的母妃却只是个贵嫔。
这天下本该是皇兄萧宇轩的。
但谁都没想到，及冠后的大皇子无心国事，满心都是小儿女的情情爱爱，还因为柳氏女失了先皇的器重宠爱。
最终，先皇选择了把皇位交到萧宇涵手中。
大顺最重嫡庶尊卑。
萧宇涵在这皇位上一直如履薄冰。
虽然成为太子之后，他被记在中宫皇后名下，成为嫡次子。
他心里却一直有根刺。
他的皇兄既是最大的帮手也是最强的敌人。
他不能让皇兄过于强大，但也接受不了皇兄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住。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兄弟情谊，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爱重兄长多点，还是忌惮多些。
“是，陛下没说错，都是臣愚钝，连这点家事都处理不好，惊扰了陛下。”
萧宇轩说得极为陈恳，也许真是发现自己的偏心才是导致一切祸端的源头。
“皇兄啊皇兄，你若是真的宠爱柳氏，给她无上的荣华富贵就已经足够了。但你不该在她面前表现出你对萧言这个正牌世子的不满。”
人都是贪心的。
柳氏也是聪慧的。
当她发现王爷对嫡长子的冷漠那一刻起，她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觉得萧言不配。
只有她自己的儿子受尽王爷的宠爱，才拥有继承的资格。
自掘坟墓。
“那个庶子你作何打算？”
虽然也是萧家血脉，但他如果知道了母妃是被皇家赐死，也许会心生怨怼，又是一个祸患。
“臣……臣马上带他回北疆！誓死守卫边关，再不回京！”
镇北王从座位上起身，噗通跪倒，磕头请辞。
“回北疆？那不是山高皇帝远，他倒是可以在北疆过潇洒日子了？皇兄，你还是宠着他啊。偏心，着实是偏心。”
皇帝轻啜了一口香茶，眼睛微眯，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镇北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似乎是犹豫了片刻，再艰难开口，“陛下的意思……请陛下下旨将萧旭贬为庶人，逐出宗谱！”
说完这句的那一刻，镇北王身子轻轻摇了摇，重重闭上了眼。
“一个孩子而已，也不至于如此。皇兄你本就子嗣不多，膝下就这两个儿子。朕怎么忍心。”
这么一说，镇北王更是迷惑。
左也不行，右也不让，帝王心他也看不懂了。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听说他也快及冠了。朕就给他赐桩婚事吧。鸿胪寺少卿徐有才的女儿上月及笄，才貌双全，曾在宫中做公主伴学。朕见过这孩子一面，很不错。配你这儿子够了。回去准备准备，下月就两兄弟的婚事一同办了吧。”
说着皇帝才想起来镇北王家还有萧言也是刚赐了婚。
拖久了怕又生出事端。
成亲了好，成了亲他还有重要的事交给萧言去办呢。
“对了，不知道萧言现在如何了啊？”
皇帝的思维确实挺跳跃的。
镇北王还没从让他把两个儿子的婚事一同操办中反应过来。
天啊。
他真是要忙到起飞。
眼看着今天回去就要操办柳氏的丧事。
转头又要准备两桩婚事。
这都月底了。
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个月时间了。
镇北王一下子真是悲喜交加。
缓了缓，他回答：“回禀陛下，言儿已经被妙医县主送回王府休养。臣出门的时候人已经完全清醒了。恢复如初。”
“听说世子吸食人血，咱们可得当心了。”
“不会吧，不是说世子爷都恢复了吗？”
“可我刚才去世子房里，正好看到妙医县主端着一杯血给世子喝呢。还说可以活血化瘀什么的。可吓人了。”
镇北王府梧桐苑内。
几个在世子院里伺候的小丫头正蹲在墙根，一边晒太阳，一边聊八卦。
聊完，几个人都吐出一口浊气。
完了，完了，世子成吸血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