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饶是萧言看惯了尸山血海，也眉头紧皱。
他们脚边，不，不仅仅是脚边，而是自脚边一直向前延伸出去，眼底全是白森森一片。
姜云清心里一个惊跳，猛地就被萧言一把捂住了嘴。
姜云清又吓了一跳，埋怨地瞪了男人一眼。
其实不需要捂嘴好不好，她现在嗓子跟被烈火灼烧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多此一举。
男人举起他那根好看得不像话的食指，轻轻挡在嘴唇上，示意姜云清不要发出声响。
他耳力过人，这地下除了他们俩，还有别的……东西。
姜云清眨了眨眼，表示明白了，男人这才把手从她唇边挪开。
女人软糯温润的唇擦得他手里痒酥酥的，这种感觉一直蔓延到他心里，似乎有人在拿羽毛轻柔地在他心上扫过。
他收回手掌，五指扣进手心，想要尽快摆脱那种有小蚂蚁爬过的感觉。
毕竟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可不合适风花雪月。
姜云清没太注意萧言的小动作，她的目光全被地上的白骨吸引了。
那些颅骨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些都是人类的骸骨，而不是什么她之前期望的动物骨架。
而且那些颅骨看起来居多是小孩。
李世昌居然真的用人，尤其是小孩来喂养那头巨雕！
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男人突然俯身凑到姜云清耳边，将声音压到最低，开口：“清清，半年来上京频繁丢失幼童和女子，顺天府一直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原来是李世昌在背后作恶，而且很有可能长公主府也牵涉其中。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这次荣昌侯府应该是翻不了身了。”
萧言突然靠近，还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很让姜云清脸热。
突然听到他说能彻底扳倒荣昌侯府，姜云清诧异地转过头去，跟男人四目相对。
这个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也没跟他直接提过自己跟李家的仇怨，他就这么容易猜出来了？
到底是他太聪明，还是她太愚拙？
姜云清刚皱起眉头，就听到男人话音一转，道：“清清……”
清清。
姜云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如此亲昵地唤起。
她原以为自己会全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两个字也曾在那个姓李的畜生口中出现过，她恶心得恨不得能扑上去撕了那张该死的嘴。
她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得自己的名字在其他男人嘴里辗转腾挪。
但，她现在心境平静，没有那种难以言喻的难堪感觉。
甚至当萧言轻柔喊出清清二字，她竟有一种被人捧在掌心温柔呵护的感觉。
“……你的毒能解吗？”
男人特意压低的声音在空荡的地道中显得更为闷厚，打断了姜云清旖旎的思路。
能解是能解，就是……
姜云清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羞涩的感觉。
但她现在口不能言，脚不能行，再不硬着头皮把毒解了，还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应对。
总不能让萧言一直背着自己走吧。
她只能眨了眨眼。
中了这个毒，她现在脖子都是软的，全身能控制的似乎就剩眼皮了……
萧言微微琢磨了一下，嘴角弧度一弯，“我忘了你现在没办法说话。这样，我来猜猜看。猜对了，你眼睛眨一下，错了眨两下。可好？”
姜云清眼眸一亮，继而有些躲闪，只有这个办法了。
正好不能说话，做个哑巴也能多少缓解下尴尬。
“那第一个问题，你身上有解药吗？”
眨了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萧言不自觉音调都拔高了点。
继续。
“那你是放在袖子里的？”
眨两下。
“在腰间？”
眨两下。
呃。气氛稍微凝滞了一下。
“难道在鞋里？”
眼睛眨了无数下，要是里面能射出利箭，萧言这会儿已经成了个刺猬。
“这……到底是在，还是不在啊？”
男人无辜地看着已经闭上眼歇口气的姜云清，心想，我也没说错什么吧，鞋里袜子藏点东西不是很正常？
这小姑娘至于动这么大气吗？
姜云清：谁家好人会把解药放鞋里？
沉默了半晌，萧言还是继续发问，但是想到刚才姜云清听到“鞋里”二字的反应就已经这么夸张，他接下来要猜的地方，怕这女人要炸毛。
想着，他稍微往后退了一小步，才小心开口，“清清，刚才那些地方都没有的话，只能恕我无礼了，你不要生气。”
姜云清闻言瞬间睁大了双眼，来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睁眼，但要回应萧言，必须撑住。
没事。她安慰自己。
她的身体虽然十六岁，但灵魂已经是经过两世磨砺。
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眨了下眼，鼓励男人大胆说出他的心中所想。
“是，是藏在你怀里了？”
说完，萧言都不太敢去看姜云清的眼睛。
虽然他早就认定了她，但一直秉承独身是福的他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悸动和紧张。
毕竟大顺朝礼制严明，男女大婚前要克己守礼，不可私相授受。
但眼下，解毒要紧……
男女大防一说就不得不抛诸脑后了。
姜云清使劲眨了一下眼。
“那，冒犯了。”
萧言咬咬牙，闭上眼，伸手探进少女的衣襟。
一片软糯。
少女双眼紧闭，似乎是羞怯得很，死死咬着下唇，因为毒性她无法控制全身肌肉，反倒是身体出于本能，不住地战栗着。
还好，萧言很快把她怀里所有的药包都一股脑儿掏了出来，铺在地上。
好大一堆。
萧言禁不住又仔细瞅了一眼少女的衣襟处，还真是能藏啊。
在姜云清的逼视下，萧言迅速收回目光，专注地盯着一地的玩意儿。
终于，姜云清眨眼眨得眼皮酸痛，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萧言终于把几种用得上的解药找齐全了。
服下解药，姜云清立刻觉得嗓子一片清凉舒爽，看来没多久就能正常开口说话了。
就是腿还是软。
“上来。”
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蹲下了身子，这还是要背她呀。
姜云清摆了摆手，很快就能自己走路了，她哪就这么娇气了。
“来吧，我知道你现在刚解毒，估计还不太能走路。但是我们不能继续等了。你没觉得这里越来越呼吸困难了吗？”
萧言不提，姜云清还真没注意。
她以为自己觉得心口有点憋闷，完全是毒性作祟。
被萧言这么一说，她才警觉起来，这可是地下，空间窄屄，萧言直起身头顶就是石壁。
火折子也眼看着火焰越来越弱。
他们确实得赶紧找到出路，不然也许会被活活憋死在这里。